第17章 你们可莫让朕失望啊(第2页)

 朱由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田尔耕的回答,介于魏忠贤的油滑和王体乾的务实之间,有些见地,但不多。

 但也无所谓了。

 锦衣卫,在他心中不过是一把先用着的刀。

 刀把子是不是绝顶聪明并不重要,只要这把刀足够锋利,足够忠诚,便是一把好刀。

 不过等后面锦衣卫改制,这等庸人恐怕就不适合再待下去了。

 到时候换谁呢……

 就在田尔耕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死寂压垮的时候。

 他忽然感觉到有一道锐利如刀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后颈。

 他不敢抬头,只能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一瞥。?比¨奇\中,蚊?王! /庚′歆*罪+全!

 只一眼,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他娘的,骆养性这鸟厮怎会在此!

 他不是锦衣卫百户吗?怎么今日穿着一身禁军的服饰,还站在御案之侧?

 那个位置,是亲信中的亲信才能站的啊……

 田尔耕的脑子中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想起了前任锦衣卫老大骆思恭那副老朽将死的面容。

 原来……原来他早就搭上了新君的线!

 自己和崔应元他们昨夜还在密谋如何投献,却不知人家早已把路铺到了御前!

 一股混杂着恐惧、嫉妒和绝望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完了……全完了……

 就在这时,一声悠长的叹息从龙椅上传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坐吧。”

 嗯?

 田尔耕一个激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茫然抬头,正对上皇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不敢多想,连忙谢恩,小心翼翼地挪到一旁的矮墩前,只敢用半边屁股坐下,身体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下跪的紧绷姿态。

 “你可知,魏忠贤为何自缢?”朱由检端起茶杯,轻轻拨动着浮叶,仿佛在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田尔耕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他想也不想,立刻滑跪,磕头如捣蒜:

 “回陛下!此獠……此獠自知罪孽深重,上逆天心,下虐万民,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他……”

 “是我让他自缢的。”

 皇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田尔耕的头顶。

 他所有辱骂和表忠心的话,都瞬间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僵在那里,如同一尊被风化的石像,连思维都停止了转动。

 朱由检放下茶杯,杯盖与杯沿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在这死寂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九千岁之名,天下闻名。朕若不杀他,人心难聚,国法难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已经彻底失神的田尔耕身上,语气变得幽冷。

 “那朕……又该拿‘五彪’怎么办呢?这个名号,朕可是在信王府时,就如雷贯耳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田尔耕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疯狂地磕头,额头撞在坚硬的金砖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很快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饶你?”朱由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恐怕,田都督也应该清理一下自己的门户了。”

 磕头声戛然而止。

 田尔耕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

 他布满血污的脸上,先是茫然,随即被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所占据。

 但很快这种狂喜又被更深沉的恐惧死死压住。

 这让他整张脸的肌肉都扭曲起来,表情诡异到了极点。

 朱由检对他的表情视若无睹,只是轻轻一抬手。

 门外,一个小太监立刻会意,轻车熟路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文房四宝,以及一叠空白的表格。

 那小太监将东西轻轻放在田尔耕面前的地上,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朱由检朝着那堆纸笔努了努嘴。

 “填一填吧,你心中的阉党名单。”

 田尔耕伸出手,那只在诏狱中拷打过无数朝臣、签发过无数缉捕令的手,此刻却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几次都握不住那支紫毫笔。

 终于,他握住了笔。

 第一个名字,他想了很久很久,久到汗水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团墨迹。

 最终,他咬碎了后槽牙,写下了崔呈秀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