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PART 51

    记忆中不止这一次,陆川好像还有事情在瞒着自己,而且这是哪里?自己的家不可能如此宽敞舒适,而且就算是租房,这样的装潢也是何青青承受不起的。


    那这个房间是谁的?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又要在这里呆上多久?


    无数个问题像是泡泡一样咕嘟嘟冒出,何青青隐约感觉有些不安。


    离开,这个想法现在更加清晰。何青青看着床上的床单,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将被单每隔一段距离打成结,然后将它拴在看起来十分牢固的木桩上,接着何青青将被单甩下去,完全垂下,距离地面只有一两米。


    何青青鼓起勇气,打开窗,然后双手交替抓握绳体,双脚蹬住墙面,每下滑一次停顿一下,在距离地面只有一米的位置,她提前弯曲膝盖,但是落地还是忍不住失去平衡,摔倒在了地面。


    虽说草很深,但是膝盖还是摔的很疼。


    何青青抱着膝盖倒吸一口冷气,眼泪这时候都快掉下来了,这时候一旁有一只手伸过来,何青青抬头,那人背着光,但是不难看出,是周予安。


    “要我扶你起来吗?”


    何青青踌躇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手刚搭上他的掌心,还没来得及用力,膝盖传来的刺痛就让何青青下意识缩了下伸出的手。


    周予安似乎立刻察觉到了,另一只手顺势扶上她的胳膊肘,低声道:“慢些,先把重心移过来。”


    何青青咬着下唇,借着他掌心的支撑慢慢直起上半身,草叶从膝头滑过,蹭得伤口一阵刺痒的疼,眼泪差点真掉下来。


    等何青青勉强站直,周予安立刻往她这边倾了倾身,扶在腰侧的手轻轻稳住她。


    “能站得住吗?”他问,声音比刚才沉了些,目光落在她渗出血迹膝盖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疼。”何青青老实了,虽然只有一两米,但是轻易跳下来没注意,还是摔的惨啊。


    周予安利落地将何青青抱起,“我先带你去处理下伤口。”


    周予安一路抱着何青青来到了小区门外,拉开车门时特意放缓了动作,扶着何青青的胳膊让她先坐进副驾,自己绕到驾驶座那边,弯腰从储物格翻出个急救包。


    拉链拉开的声响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他挪到副驾旁,半蹲在车外,看着何青青膝盖上的伤口,渗着血珠,边缘还沾着几根碎草。


    碘伏棉片触上去的瞬间,何青青猛地缩了下腿,眼泪差点真掉下来。“忍一下。”周予安的声音放得很轻,动作却没停,只是棉片按压的力度放柔了些,“怎么会摔得这么重?草不是挺深的吗?”


    “可能是底下有石头吧。”何青青咬牙忍着痛。


    周予安“嗯”了一声,换了片干净的棉片擦去伤口周围的泥垢,忽然抬眼扫了她一下,“所以,为什么要跳下来,陆川对你做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当时门锁上了,陆川出去了,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莫名有声音告诉我,逃出去,所以我就跳下来了。”


    周予安轻轻擦拭着何青青的伤口,他沉下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还记得十五那年,我们见过面吗?”


    “你说过,但是我没印象了。”


    伤口处理完,周予安抬头看着何青青,和那双黑眸对上的一瞬间,周予安知道那个何青青回来了。


    “果然是你,你回来了。”


    “是啊,但是好奇怪,我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来了,这是梦吗?”何青青伸手,触及到周予安的时候,她能感受到对方皮肤的温度。


    触觉如此真实,又怎么能算梦境呢?


    “你之前在哪里?”


    听到周予安的问题,何青青回过神来,她试着将之前在那个空间感受到的一切描述了出来。


    在描述第一个场景的时候,她突然记起了,陆川那时候总喜欢让她讲睡前故事,但是每次听完故事,陆川都没有睡着。


    而是问了小时候何青青一个问题。接着告诉她明天会发生什么。想到这里何青青此刻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尽力在大量的信息里捕捉,每天晚上讲完故事分别前,陆川都会先问一个问题,然后再说明一个事实,接下来第二天,事情就会如同昨晚说的那般发展。


    何青青突然间有个无端地揣测,那就是陆川这么做很像是为了得到自己的认可,然后事情发展起来就会更加顺利吗?


    而且何青青还想到了一点,自从上次陆川带着何青青去看玫瑰园尽头的那片海之后,修复者就出现了,


    这预示着未来的世界线会改变,但是何青青只是陪陆川去看了海,什么都没做。


    “玫瑰园尽头的那片海有问题吗?”


    玫瑰园尽头的海?


    周予安眉头皱了一下,“那里是海吗?我记得很清楚,那里是一片荒芜。”


    小时候,他和陆川一起探索过玫瑰园,无边无际的玫瑰,一眼望不到头,于是他和陆川打赌说尽头会是什么,陆川说是海,他却觉得不是。


    听管家说,这片花海再往前延伸,那里的土地就不适合种花了,所以那里必定是一片荒芜。


    等两个孩子在空闲的时候去探索,来到了尽头,发现那里果然是一片荒芜。周予安记得很清楚,当时的赌约,还有陆川输了不情愿地将拼好的模型送给自己的场景。


    周予安把过往的事情简单地描述了一遍,何青青越听越是犯迷糊,可是她记得那天自己和陆川看到的是海啊。


    而且尽头是海这件事,是陆川先告诉自己的。


    难道尽头是海还是荒芜这件事取决于陆川的想法?想到这一点,何青青就回忆起了一件事,那就是那天藏书室,周予安因为生气跑掉了,何青青背对着门看不到门那边是否有人,但是陆川当时一脸肯定地告诉自己,门后有人。


    如果陆川的想法真能改变一切,那为什么那一次不行呢?


    难道是自己的想法才重要?瞬间何青青突然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陆川需要的从来不是何青青的睡前故事,而是何青青的想法。


    “我知道为什么陆川会把我留在身边了。”何青青突然拍手,“因为我的想法对他来说很重要,几乎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恭喜你,现在看来打开这个世界大门的钥匙被你全部找到了。所以要不要试着再次回到那个梦空间?”


    “你可以吗?”何青青下意识地握住周予安的手,那只手现在是有温度的,不是修复者。


    “修复者已经没办法获得这具身体的使用权了,现在的我还能使用一些他的力量。”


    听到修复者这三个字,何青青有些诧异,“你现在已经知道关于另一个人格的所有事情了吗?”


    “是啊,能量不足,所以连简单的封锁记忆都做不到了,所以我现在能回想起所有的事情。”


    “那你能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事情吗?”


    周予安果断拒绝了,“我只能说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为陆川和夏茉莉打造的世界,那世界的主角是谁呢?我想这件事只有你自己去探索才清楚,就像是你刚才的发现,如果我告诉你,但是这个事实本身就过于荒谬,你还能相信吗?”


    “只有自己亲眼看到的,体验过的,才能让你完全相信,那时候你的力量才能完全为你所用。”


    何青青有些似懂非懂,但是下一秒,周予安用手覆上她的眼睛。


    “闭上眼睛,想象着你周围的一切都在消散,然后在心里默念一二三,睁开眼。”


    何青青在心里默念,她数的缓慢,数到三的时候,再次睁眼,周围的一切都在消散,然后散开成为无数光点。


    她再次来到了那个漆黑一片的空间,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些光点正在缓慢地朝前涌动,每个光点沿着前方缓缓移动。


    仿佛在指引着何青青朝前走去。


    追上那些光点,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的光点越来越多,汇聚成扇形的门。


    何青青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扇门有些犹豫,她现在该踏出这扇门吗?思虑了一会儿,何青青还是决定踏出这扇门。


    然后何青青就看到了,漫天的流星。在一片流动的星光中,何青青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目光,回过头来,是陆川。


    此刻,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落满了星光,“我喜欢你。”


    猝不及防的告白。


    “那夏茉莉呢?”这句话何青青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说出来了。


    “我和夏茉莉之间什么都没有,昨天,我已经向她解释清楚了。”其实陆川很清楚,面对夏茉莉的心跳是被操控的。


    至于何青青,也未必是真的。


    听到这句话,何青青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悸动,只是不知道这心跳是来源于这个身体,还是她本身。


    毕竟她能够理解,既是儿时的朋友,又是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一起走过了高中三年。更别提,对方本身就是十分耀眼的人。


    若是什么都不懂的何青青,心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谢谢你。”何青青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发好人卡的一天,但是发卡之前,她又想起了之前在卧室里的情形。


    陆川似乎有意让她喝下那瓶牛奶,然后把她关在房间里。


    如果这次拒绝了,恐怕就不好走了,所以何青青决定先把这张好人卡藏起来。


    “告白要正式,先从礼物开始吧。”何青青回了陆川一个微笑。


    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礼物,陆川从身后拿出一串漂亮的项链,银白的链条上嵌着几颗细碎的月光石,在光下会闪着朦胧的蓝光。


    “我还没准备礼物呢,所以请给一点时间。”何青青此时的眼里无比真诚,“我想告白是相互的,既然你送我这么漂亮的项链,至少也收下我的礼物吧。”


    陆川表示自己可以跟着一起去挑礼物,何青青拒绝了。


    “这是一个惊喜,我的礼物一定是全世界最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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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无二的。”


    何青青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从公寓的正门出来,她看了一眼陆川,此时他还站在二楼,似乎正在看着自己。


    何青青站在楼下,双手做成喇叭状,她大声朝着二楼的陆川说,”陆川,成为属于自己的神明吧,我相信你向自己许下有关自由的愿望,一定能够成真。”


    何青青还记得陆川小时候总会问自己一个问题,然后让自己相信取得某个成就后,自己能获得一段休息时间。


    这段休息时间对于陆川来说,一定是十分宝贵的。


    但是小陆川并不贪婪,他所祈求的只是一小段能放松自己的时光。


    他那时把自己当成了许下愿望就会成真的神明,把自己留在身边也未必是出于什么爱情,不过只是禁锢神明的一种方式罢了。


    但是即便如此,何青青还是相信,自由并非是她给予的,而是陆川争取来的,就像是那些自由,陆川总是给自己一个目标,达到它然后获得自由。


    这是最特别的礼物,所以何青青最后朝着陆川挥了挥手,我现在去挑选礼物啦。


    是的,何青青现在要挑选一个礼物,只是不是送给陆川的。


    “周予安,你在吗?”


    何青青来到了商贸大楼,她和周予安约定好了,在大楼外的一处休息区见面。何青青准点到达,周予安早就挑好了一张桌子在此等候了。


    “准备好了吗?”


    周予安率先问,他举起手机晃了晃,此时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


    “我还有一小时左右的时间陪你,再过一小时我就要赶去课题组汇报了。”


    “我离开后,这里还会是原来的样子吗?”


    “当然,不必担心。”周予安笑着说,“也不必挂念,我们都会过的很好的。”


    何青青对此表示放心,既然一切都不会改变,那自然是最好。


    “修复者消失,你会受到影响吗?”


    “消失岂不是正好。”周予安一脸轻松,然后他拍拍何青青的肩膀,“时间不多啦,这里有一个最高层,是公共观景台。”


    “我要到最高层去吗?”


    “当然,想象是你最大的武器,还有请坚定你想要苏醒的决心。”


    分别的时候,何青青还有些忐忑,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拉着周予安的袖口,“我们真的不一起吗?”


    周予安将一颗水果糖放在何青青的掌心,“上次你没接过的水果糖,这次给你,收好啊。紧张的时候就吃一颗,另外进了大楼,随时保持通话。”


    何青青进入商贸大楼,四周的喧闹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这真的是小说的世界吗?如此真实,但是很快,她就将这个疑问抛在脑后。


    事实已经向自己证明了,这就是小说的世界,所以没什么好怀疑的。


    来到商贸大楼的电梯,周予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最高层在32楼,电梯只能到30楼。你先按30楼的按钮。”


    随着何青青的动作,电梯叮地一声开始上升,很快就到达30楼。


    “跟着紧急通道的标识走,有一扇白色的门,推开。”


    何青青照做。


    “走楼梯,一直走,最上面是铁门。”


    来到铁门处,上面安装了智能密码锁,还没等何青青问,周予安说,“0124。”


    这个密码很熟悉,但是何青青来不及多想,输入密码开了门。


    周予安听到对面传来密码正确这一个声音后,立刻使用了时间暂停。


    “这是个特殊的空间,时间都在此停滞,想象那些光点再次聚集,然后一扇白色的门出现在你面前。”


    何青青缓缓走动着,周围的一切确实如同周予安说的那般,一切都很安静,仿佛时间忘却了这里。


    那些光点凭空出现,如同萤火虫一般在何青青周围挑动着,接着它们凝聚在一起,白色的门骤然出现。


    “我要走啦。”


    这时候何青青听到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她赶忙问,“周予安,你怎么了?”


    另一头的周予安看着自己拿着手机的手正逐渐变得的透明,刚才手机就是径直穿过了透明的手掉了下去。


    他抬头看了眼墨色浓重的天空,那里血云密布,他很清楚自己作为修复者的任务很快就要结束了。


    因为比起修复世界,他确实还有一个更加优先级的任务,那就是引导何青青苏醒。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纵容何青青改变世界线,而修复世界不过只是为了维持世界的稳定。


    虽然不想消失是本能,但是比起本能,现在的他却更希望何青青能离开。毕竟少女一次又一次地挣扎,不过为了求一个真相。


    那就让她看看吧,虚拟世界困不住一个向往自由的灵魂。


    “我很好,手机不小心掉在地上了。”周予安蹲下,他看着自己愈加透明的身体,发自内心的祝愿,“希望你醒来,有你想见的人,有想见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