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018

    王家后院,灯火通明。
 




    王顺平躺于榻上,印堂虽还有些发黑,脸色却已经不再骇人了。
 




    不远处另一张软榻上,槐玉亦是双目紧闭,躺在那里。
 




    王福看着昏迷的儿子,满脸后怕:“望泠仙长,多亏您出手相救,不然顺儿这条命就没了!只是那妖物到底是什么来头?竟如此歹毒!”
 




    话音刚落,王夫人尖利的嗓音响起:“我就说槐玉心术不正,整天缠着我们家顺儿,如今果然闹出这等祸事!”
 




    她瞥了眼角落里安置槐玉的软榻,语气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怨毒:“此前她来投奔时,说是我妹妹唯一的血脉,我一时心软将她收留,这半年来,顺儿被她迷得七荤八素!早知她是妖,我当时就该将她乱棍打出去!这样的妖物,仙长不就地将她格杀,还把她带回来做什么!”
 




    望泠闻言眉头微蹙:“王夫人慎言。躺在那里的是真正的槐玉姑娘,先前作祟妖物只不过寄宿了她的躯壳。她也是受害者,魂魄被妖物禁锢多日,已是油尽灯枯之相,需要药草好好调养。”
 




    王夫人冷笑一声:“仙长莫不是被这丫头的可怜模样骗了!她的母亲,我的庶妹,当年就不是什么安分之人。半年前她穿着粗布衣裳站在府门口,我念及骨肉亲情留她食宿,可她倒好,整日描眉画眼,对着顺儿百般献媚,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夫人!”王福在一旁急得冒汗,“仙长都说了是妖附身——”
 




    “夫君!”王夫人转头瞪他,鬓边珠花随着动作轻颤,“就算是妖附身,为何偏要附在她身上?定是她自己心性不端才招来了邪祟!当时她找上门来时,我就觉得不妥,偏你劝我,说她好歹是我妹妹唯一的女儿,又孤苦无依。如今闹出这等有损门楣的事,将来在陌溪镇,我们如何抬得起头来?”
 




    “她毕竟是你的亲侄女儿,血浓于水!”王福连忙道。
 




    王夫人冷笑一声:“我的亲侄女儿?夫君,难道不是因为你心里还惦记着我的庶妹,所以才——”
 




    “够了。”望泠打断了王夫人的抱怨,“我不管你们上一代有何恩怨,槐玉都是无辜受害者。”
 




    随后,她又转向王福:“王镇长,我已经用灵力为两位孩子修复了元神。但二人均被妖气侵体,需每日用艾草熏身驱邪。请您多加照顾了。”
 




    王福连连点头,保证道:“仙长放心!”
 




    “妖物既除,我二人也该回宗门了。”望泠颔首告辞,抬起头来时,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到了王夫人的身上。
 




    她面孔上,压不住对儿子的忧惧,亦藏不住对槐玉的妒恨,因此原本端庄的五官都显得有些扭曲。
 




    可是何为妒,何为忧?
 




    望泠的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旋即,心脉处传来一丝隐痛。
 




    为修复王顺和槐玉的受损的元气,望泠耗费了太多的灵力了。此前受损的心脉又根本不曾修复过,现在她虽然神色如常,但内里已然虚耗。
 




    谢琅站在角落,将她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他看着望泠转身时垂下的眼睑,以及那不自觉抿紧的唇线,指尖悄然攥起。
 




    回到纤阿峰,谢琅才开口询问:“师父,您脸色不好,是不是灵力损耗过度?刚才驱散妖魂定耗费了不少心神。”
 




    望泠坐在椅上闭目调息,闻言摆了摆手:“无妨,修行之人哪能没点损耗,歇歇就好。”
 




    谢琅目光落在她心口之上,喉节微微滚动。
 




    那个附身槐玉的妖物,除了读人识海的异能之外,修为其实并不高,连他都能轻易制住。
 




    为何望泠会如此疲累呢?
 




    难道她的心脉还未修复?
 




    于是谢琅道:“弟子去给您沏杯凝神茶吧?”
 




    望泠轻轻点头:“也好。”
 




    谢琅转身离开,前往茶室,脚步声渐远。
 




    待他走后,望泠缓缓摊开掌心,一枚青碧色的玉佩正散发着微弱的灵光,玉佩中央隐约可见一道扭曲的黑影在挣扎,正是被她以本命灵力封印的蛇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