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小翠

    第二日早上,苏冶带着杨千几人到了河边,演示“新炉”的使用流程。
 




    天色微明,河面上浮着薄薄一层雾气,水流潺潺,偶尔有鸟雀略过。
 




    还有另一个炉子需要照看,今日轮值的其他人也陆续到了河边,目光不时瞥向苏冶他们这边,似对着炉子有些好奇。
 




    杨千同村里人关系打得不错,凡有人问起,便道:
 




    “苏娘子改了这炉子,往后若用起来,既能省火又能省力。”
 




    其中一汉子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不说省力,只说省火,省的是”东家”的炭,咱们这些人该出的力气,一分也少不了。”
 




    来人聪眉头拧起,许是太闲,欲要上前理论几句,苏冶从身后叫住了他。
 




    “干嘛?”
 




    “这人说话不在理,怎么就”不说省力”,我是状师,听不得没理的话,难能容人这般胡扯。”
 




    “……”
 




    苏冶并不反驳,只道:
 




    “改天理论也可,炉子快要起火了。”
 




    来人聪还要再说,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女生。
 




    “聪哥。”
 




    他整个人霎时僵住,脸色也变了。
 




    苏冶循声望去,只见曹经立在不远处,身边还站着一个姑娘,赵二也跟在他们后头。
 




    那姑娘目测和她年岁相仿,穿着件淡青色旧布衣,袖子微卷,露出半截手腕,衣服虽旧,却显得干净利落,头发用木簪随意挽起,余下发丝垂在肩上。
 




    来人聪闻声回头,那姑娘便快步走来,身形瘦削,步履轻盈。
 




    待她走近,苏冶才将她瞧得更清楚了些。
 




    这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子,眉毛细长,眼睛清亮,肤色微暖,两颊略红。
 




    “小翠……”来人聪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怎么……”
 




    恰在此时,曹经跟了上来。
 




    还不待来人聪相问,被他叫小翠的姑抢先开口,语气有些激动。
 




    “曹先生果真没骗我,你真的在此处。”
 




    曹先生?
 




    一时间苏冶和杨千几人交换了延伸,目光中都带着一句话——“姓曹的在搞什么幺蛾子?”
 




    小翠接下来的话却是解了众人的惑。
 




    “当日我被孙家娘子赶出了府,凝香坊的钱妈妈收留了我,给了我份端茶倒水的活计,勉强糊口,可我日夜惦记着你身陷牢狱,心里就没踏实过。”
 




    “不曾想前些日子,坊里来了位县衙户房的爷,夸我手脚麻利,来了兴致同我说了几句闲话,我趁机打听你的事情,他却说,不曾在狱上见过你的名字,说要回去查查。”
 




    “这不过了几日,不曾等到那位爷来,曹先生却主动找上了我。”
 




    说着,小翠转头看向曹经。
 




    “曹先生同我说,莫要再与那位爷来往,也别再打听你的事情,只因你本要受重刑流放充军,他知你有冤,心有不忍,便使了法子将你救出,还替你寻了份活计,只是县里人多眼杂,相识甚多,你不便现身,便将我带来此处见你一面。”
 




    小翠将来人聪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遭,方道:“见你如今一切安好,我便安心了。”
 




    她的话音落下后,四下一时寂静,周遭偷听着这趟热闹的人脸上都是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
 




    苏冶也差点失去了表情管理。
 




    ???
 




    曹经果然是个人才……她暗忖。
 




    反观来人聪,此刻却有些奇怪——平日里就属他表情丰富,此刻却意外有了表情管理。
 




    他没有正面回应有关曹经的话,反倒绕开话题问小翠:“你说你在凝香坊做事?”
 




    小翠脸上依旧挂着笑,语气轻巧道:“是啊,钱妈妈见我勤快,手脚利落,平日里做些洒扫的活计,颇照顾我。”
 




    苏冶听着俩人的对话,心里升腾起几分酸涩。
 




    显然,曹经将小翠带到他们面前,算准了他们不能告诉小翠真相,否则曹经便是破罐子破摔,小翠怕是会有危险。
 




    来人聪为护她周全,不得不配合曹经演这出戏。
 




    若此事只小翠一人生疑,曹经必然不费这个周折。
 




    只是小翠刚刚提到,此时牵涉了第三个人——曹经的同僚,他怕是有些忌惮,所以带小翠来此处,等回到县里,让小翠出面替他圆场,便能替他省去一桩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