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亓嫔旧事4

    暗卫跪在角落处,从始至终未发出一点声响,昭元也刻意无视了他的存在。
 




    “十五。”昭元唤道,声音还带着些许初愈的微弱。
 




    暗卫十五肩背一僵,缓缓抬起头。
 




    威成武的目光顺着昭元的声音砸在十五身上,带着压抑的怒火,“当年,我派你至韵儿身边,是让你用性命护着她们母女的周全,我听闻昭元自小同你学武,便尊称你一声师傅”威成武猛地踏前一步“十五,你是否已然忘了,你的身份究竟为何?”
 




    暗卫深深垂下了头,劲背却挺的笔直,他没敢再跪,他知晓,自冷宫那夜,他奉亓官韵之命带昭元突围开始,他的主人,便只有昭元一人。昭元让他起来,他便不能再跪,即便是威成武,亦不能令他屈膝。
 




    见此情景,威成武的凌厉稍缓,一丝满意掠过眼底,这个恶人,就让他来当好了。他需要一个绝对忠诚于昭元、而非他威成武的护卫首领。
 




    昭元适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威严。“下去收拾干净,换身利落衣服,这般模样,如何在在新来的暗卫面前立住。”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却重逾千斤。
 




    十五立刻躬身,无声而迅捷的退了出去,他明白,昭元这是将新来的暗卫里面主事的身份给自己。他犯下如大错,昭元非但未施惩戒,反委以重任…
 




    一股滚烫的暖流混着浓重的愧疚瞬间冲垮了他紧绷的心防。酸涩直冲鼻梁,眼眶瞬间发热。十五紧握双拳,暗自发下毒誓“此生此命,此后唯昭元马首是瞻,万死莫辞!”。
 




    “你且好生休息,待你伤愈,我们再离南郡”威成武又同昭元细谈了良久,末了,叮嘱再三,方才起身欲走。
 




    就在他转身去的那刹间,昭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的紧张“有我娘亲的消息吗?”
 




    威成武的步子一顿,身形骤然僵住,仿佛被无形的铁钉钉在原地,宽阔的背影在光的昭示下竟显的弯曲。他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却终究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只留下一片沉默,脚步沉重的踏出了房门。
 




    房内只剩下昭元一人,油灯将她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拉得很长,很长。她静静地坐着,看着那晃动的影子,一滴滚烫的液体,无声地砸落在被褥上,接着沁湿了一片。
 




    昭元猛地抬手,用袖子狠狠擦去,力道之大,蹭红了脸颊。她眼中的脆弱被覆盖,只剩下更深的决绝。“母亲,我终有一日,会踏平靖宫,亲自去问个明白,去接你出来!”
 




    屋外,已是深夜。
 




    “亓官韵…韵儿”威成武独自立于寒风中,仰望着南郡的星空。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舌尖辗转,苦涩亦如胆汁。
 




    眼前恍惚又见当年京城庭院,秋千架上,少女裙角飞扬,他就趴在墙头偷看。少女在空中荡漾着却突然转过身同他粲然一笑,带着调皮与娇嗔。
 




    那双眼眸,倒映着蓝天白云,也倒映着墙头上痴痴凝望的少年身影。
 




    那时的他不过是亓官府邸旁陋巷里一个普通的平民之子,当时亓官韵父亲正五品京官的身份在他眼中就是高不可攀的山岳,硬生生隔在他与心上之人之间。
 




    他投了军。临行前,对着深宅大的方向,对那遥遥祈盼的女子承诺,必以军功为聘,堂堂正正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