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偷鸡不成蚀把米

    夜色已深,一顶毫不起眼的小轿摇摇晃晃停在了屈府侧门。一名等候多时的小厮连忙上前,俯趴在地,以背为凳。
 




    身着常服的郑元辅缓缓踏着小厮的背下了轿,侧门立刻打开一条缝隙,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恭敬地将他引入府中,径直带往正厅。
 




    尚未踏入厅门,郑元辅便听到里面屈端泽的怒吼“到底是哪个蠢货动的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郑元辅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推开门,恰好见一卷竹简直直朝自己面门飞来。他微微侧身,那竹简便擦着他的袍袖飞过,啪地一声撞在门框上,散落一地。
 




    “屈大人,何事如此动怒?”郑元辅声音平和,听不出丝毫火气。他并未先理会暴怒的屈端泽,而是不疾不徐地弯下腰,将那散落的竹简一一拾起,仔细拂去上面的灰尘,重新整理好,放回一旁的案几上。
 




    屈端泽见差点砸中郑元辅,脸上怒容稍敛,闪过一丝尴尬,连忙招呼道“郑相,您可算来了,快请上坐。”
 




    他指着身旁的位置,语气依旧带着未消的余怒,“郑相有所不知,方才小女从宫中秘密传来消息,”
 




    提到这个,他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也不知是哪个没长脑子的蠢货按耐不住,听闻那姬和泰孤身出城,竟自作主张,派了死士跟上去,想在荒郊野外把他做了,永绝后患…”
 




    “姬和泰遇刺了?”郑沛辰闻言,一直半阖的眼眸倏然睁开,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些许,“情况如何?人可…”
 




    他转念心想既然屈端泽如此气急败坏,刺杀定然未能成功,只盼着姬和泰至少身受重伤,也能拖延些时日。
 




    可惜事与愿违。屈端泽烦躁地挥挥手,越过了淑妃因撞上陛下为此事震怒而被训斥的牢骚,恨声道“那小子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眼看着就要得手,偏偏被皇后那侄女张思瑶和威成武的义女昭元撞见给救了看着浑身是血,实则都是些皮外伤,根本无碍!”
 




    “这般巧合?”郑元辅捋着胡须。朝堂之事,环环相扣,他这只老狐狸看事自然不会只看表面。“光天化日,京畿要道,行刺陛下刚刚召见过的人,这手法,也太过糙了些。”
 




    “郑相的意思是…”屈端泽冷静下来,顺着他的话思索,“难道是那威成武远在边关,却耳目灵通至此,想借此机会施恩,拉拢姬和泰,为日后铺路?”
 




    郑沛辰缓缓摇头,否定了这个推测“威成武此刻远在五岭关,烽火连天,消息传递不便。即便知晓朝中动向,也难以对建康局势把握得如此精准及时,更遑论安排这样一场恰到好处的救命之恩。”
 




    “更何况,姬和泰若掌淮河兵权,分的是他威成武的权柄,他岂会引狼入室?老夫看,倒更像是深宫里那位的手笔。”
 




    “赵皇后?”屈端泽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不错。一边拴住威成武的义女,为自己的儿子拉拢助力,一边又惺惺作态,帮着陛下发掘姬和泰这等寒门将才,既全了陛下求贤若渴的心思,又暗中施以恩惠,想把新兴的军权也抓在手里。左右逢源,两头下注,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贪多嚼不烂,小心哪天玩火自焚,砸了自己的脚!”屈端泽咬牙切齿,显然已被郑元辅说动,认定了此事背后是赵皇后在操纵。
 




    “说到底,还是怪那个自作聪明的蠢货!”屈端泽越想越气,“若是能做得干净利落,如同当初对付苏…”
 




    他猛地意识到失言,急忙刹住话头,含糊其辞地遮掩过去,“总之现在人没死成,反而因这刺杀,更得了陛下的怜惜和信任。”
 




    郑沛辰对此也深感无奈“为今之计,只能盼着威成武手下那位李副将是个难啃的硬骨头,能在淮河给姬和泰使足绊子,让他寸步难行。只要姬和泰无法迅速掌控局面,淮河兵权就依旧悬而未决。届时,陛下为了制衡,就只能再挑一个合适的去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