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广交会之约,铁幕下的新战场(第2页)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孟山第一个,摔碎了手里的酒碗,红着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
“不怕!”
“不怕!”
“不怕!!”
几百个声音,汇成一股冲天的洪流。
那股刚刚从戈壁滩带回来的、战天斗地的豪情,与即将奔赴全新战场的兴奋,混合在一起,酿成了这个冬夜里,最烈的酒。
……
战争,以一种全新的、快到令人窒息的节奏,开始了。
江建国,再次变成了那个冷酷、精准,将时间利用到极致的战争机器。
他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扩军”。
工厂的规模,在一个星期内,扩大了三倍。
他用那笔刚刚回笼的、还没捂热的货款,和赵兴邦帮忙协调来的低息贷款,以一种近乎于豪赌的方式,从省城,订购了两条在当时看来最先进的、半自动化的罐装生产线。
他的第二道命令,是“换装”。
苏秀云,这个昔日懦弱的、只知埋头干活的小媳妇,被他直接扔到了一个最前沿、也最陌生的阵地上产品包装设计总监。
江建国从市里,搜罗来了所有能找到的、印着外国商品的画报和杂志。
有可口可乐,有万宝路,有雀巢咖啡。
他将这些东西,全都堆在了苏秀云的面前。
“我不要你抄。”
他指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瓶子和罐子,对满脸惶恐的苏秀云,下达了最严苛的指令,“我要你,看着它们,然后,忘了它们。”
“我们的瓶子,要让洋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中国的。但又要让他们拿在手里,觉得,不比他们那些玩意儿差。”
“土,但不能俗。洋,但不能假。”
这道充满了东方辩证法智慧的难题,几乎将苏秀云逼疯。
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没日没夜地画,又没日没夜地撕。
她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可她的眼神,却在那一次次的自我否定与重建中,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有神。
江建国的第三道命令,是“练兵”。
他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在工厂里,办起了“广交会战前冲刺夜校”。
老师,是他自己。
学生,是孟山、阿虎、疯狗,以及所有他认为能带去前线的“核心骨干”。
教材,只有一句话,被他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写在小黑板上。
【this is shu fen sauce.the best chili sauce in the world!】
(这是淑芬酱。世界上最好的辣酱!)他用最蹩脚的、混着冀北口音的“工地英语”,一遍又一遍地,带着这些连汉字都认不全的汉子们,扯着嗓子,嘶吼着。
“zis……is……淑芬骚死!”
“惹……掰死特.……七里……骚死……in……惹.……沃尔德!”
那画面,滑稽,荒诞,充满了这个时代特有的、草莽英雄般的浪漫与悲壮。
……
就在“建国厂”这台战争机器,以一种近乎于燃烧的方式,疯狂运转时。
千里之外,香港,中环。
一座更高、更冷,可以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的写字楼里。
林晚秋,也开始了她的另一种战争。
她遣散了所有来自霍氏集团的、昂贵的商业顾问。
她甚至,搬出了那间象征着奢华与胜利的总统套房。
她现在的办公室,简单,空旷,甚至有些冷清。
墙上,只有一张巨大的、精确到等高线的中国地图。
地图上,冀北、甘肃,那两个曾经被她视为囊中之物的红点,此刻,却像两块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在地图之上,也烙在她的心里。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面容普通、气质却如同深渊般沉静的中年男人,敲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