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清渠(第2页)

 泥土被翻起,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土腥和腐殖质的气息。 

 沉默,是这里的主调。 

 除了粗重的喘息、锹镢入土的闷响、泥土被甩开的簌簌声,几乎听不到一句多余的交谈。 

 饥饿榨干了他们说话的力气,但那一双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对生存的渴望。 

 每一锹土被挖起,都意味着离那救命的半升粟米更近了一步。 

 几个县衙派来的小吏,拿着简陋的名册,在人群边缘紧张地登记着名字,维持着最基本的秩序。^衫.疤/墈^书^旺, ¢蕪*错~内_容^ 

 没人敢在此处耀武扬威,县衙门口吊着的三人还有轻微的呜咽声,谁也不想成为第西个被吊起来的人。 

 李恪的到来并未引起大的骚动,饥饿的人们只是敬畏地、匆匆地瞥一眼那玄青色的身影,便又低下头,更加卖力地挖掘起来,仿佛要将所有的希望都从这干涸的河床里挖出来。 

 他们都看到了不远处升起袅袅炊烟的火灶,有十来位被推举出来的厨娘正在不停地擀面蒸馍。 

 殿下言而有信,说管两顿饭就管两顿饭,他们不敢辜负这份信任,更害怕消极怠工失去这份工作。 

 李恪没有下马,只是勒住缰绳,静静地驻马在高处,俯瞰着这片在苦难中挣扎求生的景象。 

 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每一个奋力挖掘的身影,扫过他们枯瘦的手臂和沾满污泥的脸庞,最终,落在那不断被翻开的、深褐色的河床泥土之上。 

 忽然,河道靠近北岸的一处洼地,传来一阵异样

的骚动。 

 “挖…挖到硬东西了!好大一块!” 

 一个正奋力挥动半截铁锹的汉子,感觉锹头碰到了异常坚硬之物,震得他虎口发麻,不由得停下动作,惊疑地喊道。 

 “啥玩意儿?石头吧?” 

 旁边一个老人喘着粗气凑过来,用手中的木棍戳了戳。 

 “不像石头,埋得怪深的,来,搭把手!” 

 汉子招呼着旁边的几个人。 

 几个同样被饥饿驱使的汉子围拢过来,用破铁片、木棍,甚至用手,奋力地刨开那洼地边缘坚硬冰冷的淤泥。 

 动作急切而粗粝,带着一种盲目的、挖掘宝藏般的冲动。泥土被一捧捧甩开,坑越刨越大,越刨越深。 

 终于,“哐当”一声脆响,像是金属或硬木撞击的声音。 

 有人惊呼道:“出来了,是个箱子,烂木箱子!” 

 箱体被淤泥浸透,呈现出一种肮脏的深黑色,木质腐朽酥软,似乎一碰就要碎掉,但箱体上残留的几道断裂的铁箍,还顽强地昭示着它曾经被精心封存的痕迹。 

 “小心点!别弄散了!” 

 有人喊道,声音带着莫名的紧张。 

 几个人的动作下意识地放轻了些,用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那朽烂的箱盖。 

 箱盖应声碎裂,露出里面被厚厚一层黑褐色淤泥包裹着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