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流影乱·虎符引路(第2页)
“现场如何?凶手可有踪迹?” 穆之追问,语速快如连珠。
“一击毙命,手法老辣,干净得…不像人干的!”差役摇头,脸上带着后怕,“破庙里除了尸体和那血淋淋的字,连个多余的脚印都找不到! 等我们的人赶到,鬼影子都没了!”
“宁古塔有异…” 穆之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桌面,发出笃笃的闷响。黑虎煞成员临死前用鲜血刻下的警示,每一个字都浸透了绝望与恐惧,绝非空穴来风。这背后牵扯的漩涡,恐怕深不见底,远非一桩凶案那么简单。 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感压上心头。
“收拾行装,备马!” 穆之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出鞘的利剑,“目标,宁古塔!”
---
马蹄踏碎坚冰,车轮碾过冻土。 巡察行轩一行人顶着凛冽刺骨的朔风,向着西北方向那片被群山和风雪笼罩的险地疾驰。天色在赶路中迅速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如同沉重的铁幕,低低压着连绵起伏的荒山秃岭,仿佛随时要塌陷下来,将大地彻底吞噬。寒风如刀,刮在脸上如同冰锥刺骨,卷起的雪沫子如同白色的沙暴,迷得人睁不开眼,天地间一片混沌苍茫。
当那座孤零零矗立在风雪隘口、如同洪荒巨兽骸骨般沉默的宁古塔轮廓,在铅灰色的暮色中隐约可见时,天色已彻底黑透。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天地间只剩下呼啸的风雪和令人窒息的黑暗,能见度不足十丈。再往前行,便是崎岖陡峭、怪石嶙峋、极易迷失方向甚至坠入深渊的夺命山道。
“大人!风雪太大,山路根本没法走了!”负责驾车的差役嘶声喊道,抹了一把脸上迅速结冰的雪水冰碴,“前面有个驿站!宁古塔驿站! 不如先投宿一晚,等这鬼天气消停些,明早再探?”马匹喷着浓重的白气,口鼻处凝结着冰霜,显然也已到了极限。
穆之猛地掀开车帘,刺骨的寒风如同冰水兜头浇下。他眯起眼,鹰隼般的目光穿透狂暴的风雪,看向前方那片被黑暗和狂雪吞噬的、如同蛰伏巨兽的山影,又转向风雪中那如同鬼火般微弱摇曳的一点灯火——那是宁古塔驿站的标志。沉默只持续了一瞬。
“嗯。” 他沉声应道,放下了车帘,声音在狭窄的车厢内显得格外凝重,“去驿站。”
---
宁古塔驿站。
与其说是驿站,不如说是一座依着嶙峋山壁修建、由巨大粗糙原木和冰冷石块垒成的坚固堡垒。厚重的木门包裹着锈迹斑斑的铁皮,在狂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哐当…哐当…” 的撞击声,仿佛随时会被撕裂。门楣上挂着一盏摇摇欲坠的气死风灯,昏黄的光晕在风雪中艰难地撕开一小片模糊的光域,灯罩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光线越发黯淡。
“吱呀——嘎……”
沉重的木门被从里面拉开一条缝,发出如同垂死呻吟般的声响。一股混合着浓重汗味的酸馊、马粪的骚臭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仿佛炖煮过久的肉食气味的暖烘烘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一个穿着臃肿油腻羊皮袄、须发花白、脸上刻着刀劈斧凿般深深风霜皱纹的老驿卒探出头来。他浑浊的眼睛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如同蒙尘的玻璃珠,带着一种野兽般的警惕,缓慢而仔细地扫视着门外风雪中这一行人。他手里提着一盏更小的油灯,豆大的火苗在寒风中疯狂跳动,映得他那沟壑纵横的脸庞明暗不定,如同鬼魅。
“住店?” 老驿卒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在粗糙的石头上摩擦,没有任何温度。
“是。风雪太大,实在走不了了。”王景明抢先一步上前,脸上堆起惯常的市井笑容,动作麻利地塞过去一小块碎银,“劳驾老丈,给安排几间暖和点的屋子,再弄点热乎的吃食,喂喂马,马都累坏了。”银子在他掌心一闪而没。
老驿卒枯瘦的手指掂了掂银子,眼皮都没抬一下,也没说话,只是侧过如同朽木般僵硬的身体,让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昏黄摇曳的光线,如同垂死者的呼吸,照进驿站内部那深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