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谋冢欧阳少羽

第89章 流影乱·龙颜大怒 (第2页)


 “查!给朕彻查!他在辽州,到底收了多少好处!和那些被清洗的官员有无勾连!那个银发女人,到底是什么妖物!朕就不信,他浑身上下,就挑不出一点错处!” 怒火宣泄之后,是更深的算计与冰冷。皇帝颓然坐回龙椅,手指用力揉着太阳穴。


 “王瑾。”


 “奴…奴才在!” 王瑾膝行上前。


 “拟旨。” 皇帝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冰冷,不带一丝情绪,却比刚才的咆哮更令人胆寒。


 “巡察御史孤穆之,忠勇勤勉,于辽州勘乱有功。然辽州事渐平,南疆瘴疠之地,土司纷争,吏治不清,亦需干才整饬。着擢升孤穆之为‘钦命南疆巡察使’,加兵部侍郎衔(虚衔),即日离京,赴南疆全权巡察!无旨…不得擅离!”


 王瑾心头剧震!擢升?兵部侍郎衔?听着是升了!可南疆巡察使?十万大山,烟瘴横行,蛊毒遍地,土司林立!历来官员,非死即变!这分明是流放!是借刀杀人!“无旨不得擅离”更是死命令!这是要将这柄让陛下颜面尽失的“直臣之刀”,彻底折断在那片蛮荒毒瘴之地!


 “奴才…遵旨!” 王瑾深深叩首,额头紧贴冰冷地砖。


 “还有,” 皇帝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针,“他既然那么关心流犯,那么想当‘仁者’。告诉他,南疆的土司也常掳掠边民为奴…让他好好看看,好好想想!滚!”


 王瑾几乎是爬着退出御书房。厚重的殿门关上,隔绝了窒息的帝王之怒。他抹了一把冷汗,看着手中那份墨迹未干的“擢升”圣旨,只觉得明黄绢帛重逾千斤,烫手无比。


 寒风掠过宫墙。王瑾望向辽州的方向,仿佛看到那个一身玄青、脊梁挺直的年轻御史,正一步步踏入一张由圣旨织就、铺向南疆无尽毒瘴的罗网之中。


 “孤大人…这回…怕是真的要‘孤’了…” 一声微叹,消散在深宫凛冽的风里。那圣旨上虚衔的光环,如同南疆密林中闪烁的毒虫荧光,预示着前路莫测的凶险。而远在辽州行轩的穆之,尚不知命运的风暴已悄然转向,直指那片传说中蛊王渊离盘踞的诡谲之地。


 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京畿勋贵与权力中枢的圈层中迅速扩散开来,激起层层涟漪。


 太子府·暖阁弈局


 暖阁内,银霜炭烧得正旺,驱散了窗外的寒意。太子李恒一身杏黄常服,姿态闲适地坐在暖榻上,指尖拈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轻轻敲击着紫檀棋盘,发出清脆的笃笃声。他对面,当朝宰辅张居中(前皇后张丽华之弟)捻须沉吟,目光落在错综复杂的棋局上,却仿佛穿透了黑白子,看到了更远的朝堂风云。


 “老三这事干得…” 太子李恒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落下一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张居中耳中,“…确实不地道。酷烈了些,吃相…也急了点。” 他抬眼,目光清亮,带着一种洞悉的锐利,“不过嘛,孤穆之这个人…” 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棋子,笑意更深,“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舅父,你说,若真有那么一天,他还能全须全尾地从南疆那龙潭虎穴爬回来,这京城…该是怎样一番风景?”


 张居中缓缓落下一枚黑子,动作沉稳如山。他抬起眼,深邃的目光看向太子,脸上是历经宦海沉浮的平静,声音低沉而带着金石之质:“殿下,此人…非比寻常。其胆魄、其孤直、其背后隐约牵扯的…皆非池中之物。是福?是祸?” 他微微摇头,目光重新落回棋盘,语重心长,“尚未可知。犹如这盘棋,落子无悔,然局势瞬息万变,福祸相依,端看执棋者如何应对了。” 他意有所指,既指孤穆之,也指太子自身。


 武王府·书房阴云


 与太子府的闲适不同,武王府的书房内气氛压抑。二皇子武王李继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背着手在铺着熊皮的地毯上烦躁地踱步。他猛地停步,一拳砸在紫檀书案上,震得笔架上的狼毫笔一阵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