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儒蚀汉城·祸起雅集 (第2页)
借着为刘夫人施针安神的机会,慕婉儿表达了哀悼,并“无意”提及:“夫人请节哀…学政大人平日身体可还康健?怎会突然…” 刘夫人悲痛欲绝,情绪激动下,泣不成声地哭诉:“…他身体一向硬朗!昨日还在书房批阅考卷…他…他前几日还因秋闱座师安排之事,与…唉!只说是操劳…可那样子…那样子分明是…” 后面的话被管家及时制止,但透露的信息已足够惊人——刘学政死前曾对秋闱安排有异议!
更关键的是,在获得刘府信任后,慕婉儿得以短暂接近刘学政的遗体(以整理仪容为由)。她细致地观察,在外表“无外伤”的掩盖下,发现了蛛丝马迹:
细微挣扎痕迹:刘学政的左手手背靠近虎口处,有几点极其细微、呈新月形的皮下出血点,像是临死前极度痛苦时,指甲无意中抠抓自己或身边硬物(如座椅扶手)所致。这与单纯“中风”后迅速失去行动能力的典型症状略有出入。
指尖残留物: 在慕婉儿极其小心地检查刘学政紧握的右手(被发现时被下人强行掰开过,但仍有僵硬)时,在他弯曲的食指指甲缝深处,发现了几粒极其微小、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深褐色香料碎!这碎屑质地特殊,带着一种极其淡雅、却非本地常见的异域香气,绝非刘学政日常所用之物,也非漱玉苑当日燃点的普通檀香或沉香。
当夜,阿月如同真正的暗夜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已被严密看守起来的案发现场——漱玉苑举行雅集的那处水榭。
现场早已被彻底“清理”过。桌椅重新摆放整齐,地面一尘不染,摔碎的茶杯碎片消失无踪,连空气里都只剩下熏香的味道。张府的下人效率极高,仿佛要抹去一切不愉快的记忆。
阿月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水榭的每一个角落:
刘学政倒下的位置及周边地面、桌椅扶手,被反复擦拭,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
她重点搜寻了可能残留“香料碎屑”的地方——附近的茶点桌、香炉周围、甚至窗棂缝隙,但一无所获。显然,清理工作非常彻底。
她试图寻找可能的目击者(下人、乐师等),但漱玉苑当值的仆役如同被下了封口令,眼神躲闪,问及当日细节,皆是一问三不知,只反复说“大人突然就倒下了”、“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恐惧让他们选择了彻底的缄默。
这次潜入,未能找到直接的物证,但现场的“完美无瑕”和目击者的集体失语,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证言——此地无银三百两。
穆之没有直接接触张府或官府,而是通过各种渠道,详细还原了刘学政死前数日的动向:
死前一日,刘学政仍在府衙处理公务,批阅秋闱相关卷宗,未见异常。
死前当日上午,他如常到府衙点卯,与几位同僚讨论过秋闱防舞弊的细节,据称情绪稳定。
午后,他受邀前往漱玉苑。据其车夫回忆,路上刘学政曾掀开车帘,看着书院方向,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
最关键的是对“在场者反应”的收集与分析(通过慕婉儿从刘夫人口中、阿月从外围观察、以及东野轩从某些胆大的低级官员处旁敲侧击得来):穆之敏锐地注意到一个极不寻常的现象——当刘学政突然发病、痛苦挣扎直至死亡时,在场那些饱读诗书、讲究“恻隐之心”的儒家名士、高官显贵的反应,异常地平静!除了最初的惊呼,他们很快便恢复了“体面”。有人皱眉叹息,有人低头喝茶掩饰,有人目光游移,但极少有人真正流露出面对突发惨剧时应有的强烈震惊、慌乱或悲悯。主位上的张伯仁更是迅速掌控局面,其“关切”之下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这种集体的、近乎冷漠的平静,绝非面对突发意外的正常反应,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或者说,他们对此并非毫无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