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雾锁寒潭(第2页)

“小澈，你刚才……” 大师兄的剑势一顿，浓雾中他的脸一半在朝阳里，一半在阴影中，“那明明是……”

“是骨食兽制造的幻象。” 林澈的声音有些沙哑，弯腰捡起地上的步摇碎片 —— 那碎片在掌心冰凉刺骨，与真正的银蝶步摇截然不同，“它们能模仿记忆里的触感，却学不会温度。”

说话间，浓雾突然剧烈翻滚，像是被无形的手搅动的墨汁。寒潭的方向传来沉闷的低吼，像是某种巨兽在水下呼吸。林澈抬头望去，只见浓雾中浮现出一座模糊的石桥，桥栏上爬满墨绿色的藤蔓，藤蔓间点缀着白色的小花 —— 那是苏晚晴常用来染指甲的凤仙花，此刻却开得异常妖艳，花瓣边缘泛着黑色。

“那是通往寒潭的奈何桥。” 二师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恐惧，她的鬓角又开始渗出黑色汁液，在朝阳下泛着诡异的光，“传说走过去的人，会忘记自己是谁。”

林澈的目光落在桥面上。那些看似普通的石板，其实是由无数块小骨片拼接而成，缝隙间渗出的透明液体中，浮着无数细小的记忆碎片：有孩童丢失的拨浪鼓，有侠客断裂的剑穗，有女子未写完的情书…… 其中一片碎片里，苏晚晴正对着寒潭梳妆，银蝶步摇的流苏垂落在水面，惊起一圈圈涟漪。

（她确实来过这里。）

这个发现让他掌心的桃花纹愈发滚烫。他想起三年前苏晚晴说要去寒潭采药，回来时裙角沾着墨绿色的苔藓，发间多了朵白色的凤仙花。当时他只当是寻常小事，此刻想来，她或许早就发现了寒潭的秘密。

“必须过去。” 林澈踏上奈何桥的第一块石板，脚下传来骨片摩擦的 “咯吱” 声，“黑袍人在寒潭底培育忆骨花，骨食兽是他的看守。”

大师兄和三师弟紧随其后，长剑在身前交叉成防护的弧光。二师姐垫后，指尖捏着解毒的银针，每走一步都要仔细检查桥面的骨片 —— 她的医术是师门最好的，能分辨出哪些骨片带着毒性。

桥中央的位置，雾气突然变得稀薄。林澈低头看去，发现脚下的骨片正在缓慢移动，组成一张巨大的人脸，眼窝处的空洞里，渗出黑色的潭水，水中浮着无数忆骨花的种子。

 

“你们不该来的。” 人脸突然张开嘴，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其中最清晰的，是苏晚晴中箭时的悲鸣，“这里是记忆的坟墓，进来了，就别想出去。”

“破！” 林澈的剑气直刺人脸的眉心，金色的光流在潭水中炸开，无数被囚禁的记忆碎片纷纷上浮 —— 有母亲为他缝制的虎头鞋，有师父在他第一次下山时塞的平安符，有苏晚晴在寒潭边为他编的花环，花环上的凤仙花还带着新鲜的露珠。

这些碎片在阳光下闪烁，组成一道金色的光桥，横跨在奈何桥与寒潭之间。林澈踩着光桥前行的瞬间，突然明白黑袍人的真正目的 —— 他不是要销毁记忆，而是要将所有珍贵的记忆永远囚禁在寒潭底，让它们成为忆骨花的养料。

“快到了。” 大师兄的声音带着喘息，玄甲上的冰粒正在融化，露出底下被雾气侵蚀的黑斑，“你看潭边的石头。”

林澈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寒潭边缘的巨石上，果然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此刻的苔藓间，插着无数根银色的步摇流苏，流苏的末端没入石缝，石缝里渗出的黑色汁液，正顺着流苏向上攀爬，在顶端凝结成小小的忆骨花苞。

“是晚晴师姐的步摇！” 三师弟的声音带着激动，左手小指指向最近的一根流苏，“那上面有个结，是小澈你帮她打的万字结！”

林澈的心脏骤然紧缩。那根流苏的接头处，确实是他打的万字结，只是此刻结上缠绕着黑色的根须，根须的另一端，正连着潭底隐约可见的巨大花苞 —— 那花苞足有圆桌大小，花瓣紧闭着，表面布满了人脸般的纹路，每个纹路里都嵌着段痛苦的记忆。

“这是忆骨花母株。” 玄老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黑袍人用无数记忆喂养它，等月圆之夜绽放时，就能吞噬整个武林的记忆。”

潭水突然剧烈翻涌，黑色的浪涛拍打着岸边的巨石，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化作无数骨食兽的虚影，张着满是獠牙的嘴扑向他们。林澈挥剑斩出的同时，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 那些虚影的眼睛里，映出的不是他们的身影，而是寒潭底挣扎的魂魄。

（它们在害怕。）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动。林澈突然收剑回鞘，掌心的桃花纹贴在最近的一根流苏上，金色的光芒顺着银线流淌，注入潭底的花苞。花苞剧烈震动的瞬间，林澈的意识被拽入一片黑暗 ——

他看到黑袍人站在潭底，正将无数记忆碎片塞进花苞：有孩童丢失糖果的哭泣，有侠客失去挚友的嘶吼，有女子送别爱人的眼泪…… 其中最清晰的，是苏晚晴中箭前的画面，她对着黑袍人冷冷地笑：“你永远别想得到他的记忆，哪怕我死。”

“啊 ——”

林澈猛地从黑暗中挣脱，发现自己跪在潭边的巨石上，掌心的桃花纹已经变得黯淡。大师兄正用剑支撑着他的身体，三师弟在拼命驱赶扑来的骨食兽虚影，二师姐则跪在地上，用银针刺破自己的指尖，将鲜血滴在流苏上 —— 她的血里掺着解毒的草药，能暂时遏制根须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