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抉择时刻

意识回归的过程，如同从万丈海底艰难上浮，沉重而漫长。

率先恢复的是听觉，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慌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抽空了声音。紧接着是触觉，冰冷坚硬的触感从身下传来，伴随着浑身散架般的剧痛，尤其是经脉和识海，如同被无数细小的锯齿反复切割，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沈破云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终于勉强睁开了一条缝隙。视线先是模糊，继而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破碎的、泛着金属冷光的穹顶，以及更远处深邃无垠的、点缀着稀疏星光的虚空。他正躺在一片相对平整的金属地面上，四周是扭曲断裂的管道和烧熔的墙壁残骸——这里似乎是环形大厅边缘一处侥幸未被完全摧毁的角落。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他尝试动弹手指，却引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喉咙干渴得如同吞下了火炭。

“咳…咳咳…”轻微的咳嗽声从他身侧传来。

沈破云艰难地转过头，看到月璃就躺在他不远处，同样刚刚苏醒，秀眉紧蹙，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她尝试支撑起身体，却因为虚弱和疼痛而失败，重新跌坐回去，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深深的疲惫。无需言语，净化成功的事实，以及彼此都还活着的庆幸，在目光交汇中无声地流淌。

“我们…没死…”月璃的声音沙哑微弱，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虚弱。

“嗯…”沈破云应了一声，声音同样干涩得可怕。他想扯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一个圆滚滚的金属脑袋小心翼翼地从一个金属碎块后面探了出来，蓝色的独眼闪烁着微弱但稳定的光芒。

“嘀！检测到两位大佬生命体征恢复！意识活动趋于稳定！谢天谢地，本机的核心处理器差点因为计算‘殉情概率’而过载！”柒号的电子音响起，虽然依旧是平直的语调，但莫名让人听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它滚到两人中间，独眼左右扫描，“生命能量水平极低，多处软组织挫伤，内脏轻微移位，精神力严重透支…简单来说，两位现在脆弱得就像刚出炉的糖人，一碰就碎。”

这比喻虽然古怪，却异常贴切。沈破云和月璃此刻连抬起手臂都困难，确实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那个…‘东西’…”沈破云更关心最终的结果，目光投向远处那个巨大的、如今已是一片死寂的井道破口。

“嘀！渊瞑之源信号已彻底消失！周围空间熵值趋于正常稳定区间！净化程序确认成功！恭喜二位，你们拯救了…呃…至少是这片星椁废墟！”柒号的独眼转向井口方向，投射出一幅简单的能量光谱图，显示那里只剩下背景辐射般的微弱波动。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人淹没的疲惫感和释然感同时涌上心头。支撑着他们战斗到现在的意志一旦松懈，身体便彻底被掏空。两人几乎同时瘫软下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大口地喘息着，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寂静再次笼罩。但与之前的死寂不同，这次的寂静中，多了一丝平和。虚空中的星光似乎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沈破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依旧紧握的右手上。那里，龙源之心碎片安静地躺着，温润的触感传来，内部流淌的金光似乎比之前更加灵动活跃了一些，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勃勃生机。

希望之火，已然在手。

但碑文上那冰冷的“九死一生”四个字，如同幽灵般再次浮现于脑海。净化只是第一步，如何利用这碎片，才是真正的难题，也或许是更大的危机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