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双喜临门 扬帆起航

日子如同退潮后逐渐显露的滩涂,一天天变得越来越清晰。秋风携带着凉爽的气息,仿佛欢快地宣告着夏日的离去。

 

王建国脚上那圈脏兮兮的麻布绷带终于拆了。县医院张大夫的医术硬是要得,他把腐肉剜得干净,骨头接得端正,夹板打了足足一个月零七天。

 

拆板那天,王建国在炕沿上坐了半个小时,一咬牙扶着墙,颤巍巍地把那只伤脚踩到冰凉的地上。先是脚趾头试探着蜷了蜷,接着脚掌小心翼翼地往下压,最后,他猛地一咬牙,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挪了上去!

 

“嘶…”额角立刻就沁出一层细汗,腿肚子也跟着哆嗦了一下。伤处到底还没好利索,一阵钝痛顺着筋络往上爬。刘桂兰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手伸着,想去扶又不敢扶。

 

“慌啥!没事!”王建国低吼一声,像是跟谁较劲,又像是给自己鼓劲。

 

他吸了口气,腮帮子咬得死紧,腰杆子硬挺着,愣是没让人扶,就那么拖着还有点僵硬的左腿,在堂屋里一瘸一拐却异常坚定地在堂屋里走了个来回

 

“成了!”他抹了把汗,声音有点哑,眼里却放着光,那光亮得晃人,“死不了人!骨头缝里还有点酸,再养个十天半月,保管比没断前还硬实!”

 

他抓起靠在墙角的旧拐棍,“咔嚓”一声掰成两截,随手丢进了灶膛。柴火“噼啪”爆出个火星子,欢快的应和着他。

 

而家里的光景也就像王建国的腿,一天天见了起色。

 

灶台边那个装玉米面的粗陶缸,不再是空落落地响着回声,缸底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黄澄澄的玉米面,缸沿还压着半口袋新买的白面。那角落里又新添了几块厚实红布,是秀兰抽空给爹和即将出世的娃儿预备的。那装粗盐的罐子也满了,还新添了几个满满的陶罐,咸腥味混着灶火的暖意,塞满了这间曾经只有空旷和愁苦的破屋。

 

这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海风带着点初秋的凉意。王大海正蹲在院子里,就着木盆里的清水搓洗赶海用的麻绳,随后就听见院门外传来“笃笃”两声不紧不慢的敲击,那是用硬木棍子点在门板上发出的清响。

 

原来是陈老蔫。这老头儿依旧佝偻着背,穿着那身沾满木屑和桐油渍的粗布褂子,手里拄着一根光溜溜的枣木拐棍。他没进门,就站在门槛外头,花白的眉毛抬了抬,朝王大海努了努嘴,陈老蔫那惯常的、没什么起伏的沙哑嗓音响起:“小子,活儿齐了。船,挪回你家滩头了。去瞅瞅吧。”

 

王大海心头猛地一跳!手里的麻绳“啪嗒”掉进盆里,溅起一片水花。他胡乱在裤腿上抹了把手,也顾不上跟屋里的爹娘招呼一声,拔腿就往外跑。晨风刮过耳畔,海风刮着他的脸,喜悦洋溢在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