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想法(第2页)
随着顺风号在暮色中平安归港,晚饭的气氛却比往日更显沉闷。桌上难得有了一盘煎得焦香的小海鲈鱼,是顺风号今天小有收获的证明,却驱不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
王大海扒拉着碗里的饭粒,目光扫过沉默扒饭、眼神依旧有些涣散的陈栓柱,掠过父亲鬓角刺眼的白发和眉宇间化不开的愁绪,最后落在妻子秀兰日渐沉重的肚子上。
秀兰小口吃着饭,眉头微蹙,一只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却有些神经质地揪着衣角——那是王大海用卖海参的钱给她买的新布做的衣裳。
生活的重担、未来的风险、大海的反复无常,像无形的礁石,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那个在陈家悲剧上萌生的念头,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和急迫。
“爹,娘,栓柱哥,”王大海放下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打破了饭桌上的沉寂,“今天这趟鱼,换了点钱。但我心里,一直搁着个事。”
刘桂兰立刻紧张地看向儿子,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又…又要干啥?那钱…不是说要存着,给娃儿出生、给家里盖新房用吗?”盖新房是她现在最大的盼头,是苦难生活里的一点甜。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墙角那只上了锁的小木箱,仿佛那里面锁着的不是钱,而是全家未来的安稳。
“钱肯定要存,”王大海安抚地看了母亲一眼,语气沉稳,“我是想,光靠顺风号一条船,咱们仨人挤在上面,就算撞了大运,像第一次那样捞到鱼群,又能装多少?捞海参也是,鬼爪滩那样的地方,现在海参的质量也没那么好了,不能次次指望。”
王大海看着王建国,淡淡地说道:“爹,您昨儿回来还说腿肚子有点酸胀吧?栓柱哥家里刚遭了大难,秀兰这身子也快到时候了……”他看向秀兰,语气放得更柔:“得给你和娃儿准备个安稳地方,不能总悬着心。咱们不能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把一家子的指望都押在一次‘顺风’上。”
他的话,虽然声音不大,却勾起了每个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大家为什么连这次渔获都没那么开心?那是因为家中的两个女人昨天晚上一晚上都失眠,是因为担心家人们出海,是海洋让他们感觉到了恐惧。虽然有钱赚,但是这钱赚得可是很危险的。
王建国眉头拧成了疙瘩,烟袋锅在桌沿磕了磕,声音低沉地说道:“那你想咋弄?船就这一条,还能变出两条来不成?”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被现实磨砺出的疲惫:“大海,爹知道你心大,想带着栓柱好。可这海…它不讲道理!陈老哥…唉…”他没再说下去,只是再次低头猛吸了一口旱烟。
“一条船不够,那就两条、三条!”王大海斩钉截铁地回应了父亲的质疑。
他眼中燃起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那是前世商海沉浮磨砺出的本能,现在也被他彻底地激发了出来。
“琼崖村不是没人!栓柱哥这样的好把式,村里还有!村东头李家的老二,李铁锚,那水性也是一等一的好,就是家里那条船破得跟筛子似的,只能在海边转转,不敢往深处走……西头的赵家兄弟,也都是肯下力的汉子!咱们要是能弄条大点的机帆船,或者多凑几条结实的好船,组织个像样点的捕捞队!大家伙儿一起干!风险分摊,收获按劳分,总比一家一户守着条破船,哪天风浪来了,哭都找不着坟头强!”他特意点了李铁锚的名,让这个构想听起来不那么空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