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祁炎篇（9）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下午。

阳光很好，父亲心情也不错，正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那盆从拍卖会上重金拍来的、据说有上百年历史、品种极其稀有的孤品吊兰。

那盆吊兰被他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着，放在他书房阳光最好的位置，枝叶舒展，翠绿欲滴，是父亲为数不多的风雅爱好。

虽然比不上那一池塘的睡火莲，但是也是他照顾的宝贝。

我和烙哥哥在客厅，难得地享受着没有电话骚扰的宁静午后。

我正琢磨着晚上怎么把烙哥哥拐去新开的温泉酒店，突然——

“咔嚓咔嚓……”

一阵极其轻微、但异常清晰的、类似剪刀修剪植物的声音，从二楼父亲书房的方向传来。

我和烙哥哥同时一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祥的预感。

“不会是……” 烙哥哥脸色微变。

话音未落，就听见父亲书房方向传来一声变了调的、惊天动地的咆哮：

“祁——北——屿——！！！”

那声音里蕴含的愤怒和心痛，简直要掀翻屋顶！

我和烙哥哥立刻弹起来，冲向二楼。

书房门大开着。

父亲站在他那盆宝贝吊兰前，浑身发抖，手指着前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而肇事者，祁北屿，正一脸无辜地站在旁边。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园艺剪刀，脚边散落着几片刚剪下来的、翠绿欲滴的吊兰叶片。

而他面前，蹲着阿鬼那只叫“念屿”的布偶猫。

念屿的脖子上，赫然戴着一个用新鲜吊兰叶片和细藤蔓精心编织成的……绿油油的项圈！

小项圈编得还挺别致，叶片鲜嫩欲滴，戴在通体雪白的念屿脖子上，格外扎眼。

念屿似乎有点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时尚单品”，正试图用爪子去扒拉。

祁北屿看着念屿，那双常年冰封的眼睛里，竟然罕见地流露出一点点……类似于“满意”和“期待夸奖”的情绪？

他甚至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念屿脖子上的“绿项链”，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你……你……” 父亲捂着胸口，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我的孤品！我的‘翡翠夫人’！养了三年才长了这么几片新叶！你……你剪了给猫……编……编项圈？！”

祁北屿这才把目光从布偶身上移开，看向祁父，表情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剪了几根路边的野草：“叶子，好看。给念屿，戴。” 言简意赅，理直气壮。

(⊙?⊙)！！！ 我和烙哥哥僵在门口，目瞪口呆。

用价值连城的孤品吊兰叶子给猫编项圈？！

这操作……果然很祁北屿！

“好看？！好看你个鬼！” 父亲彻底暴走了，血压飙升，指着门口，声音都劈叉了，“滚！你给我滚出去！祁北屿！老子不想看见你！滚去找个女朋友，滚！找个女朋友管着你，省的天天烦我！滚！立刻！马上！带着你的猫和你的鬼！滚出去！”

那咆哮声，震得窗户玻璃都在嗡嗡响。

祁北屿被吼得微微蹙眉，似乎有点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这么大火气。

他低头看看布偶脖子上的“绿项链”，又看看那盆被剪秃了一块的、蔫头耷脑的吊兰，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

阿鬼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手里已经拎好了祁北屿那个从不离身的黑色背包。

祁北屿没再说什么，弯腰抱起还在扒拉项圈的布偶，转身就走。

经过我和烙哥哥身边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阿鬼沉默地跟上。

父子俩擦肩而过，一个气得浑身发抖，一个冷得像块冰。

我们似乎隐隐约约听到几句话。

“找女朋友？我这种疯子，哪个女孩子会要？我还是不去耽误人家姑娘了，阿鬼，你抱着猫回去吧，我去找个地方玩玩，你不用……”

声音越来越小，楼下很快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然后迅速远去。

客厅里一片死寂。

只剩下父亲粗重的喘气声，还有那盆惨遭毒手的“翡翠夫人”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