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第2页)

程宏睿站在房间中央一张狭长的桌子前。面前坐着的是人民委员会成员,坐在一张雕工精美的橡木审判席后面,高高在上,俯视着他。每人面前都立着话筒,他们低头翻看着文件,老花镜低挂在鼻梁上。

委员会代表擡起头,将话筒拉近:“你可以坐下了,程宏睿特警。”话语在空荡的听证厅里回响。这里是一次机密听证会,除了程宏睿和委员会成员,没有旁人出席。

“是,。”程宏睿一瘸一拐地走到椅子边坐下,身子仍然僵硬挺直。

代表盯着他:“程宏睿特警,本委员会的职责是调查去年十月,在已故马俊宅院中造成省局特警创纪录死亡的战术失误。我们已经听取了所有局内人员和现场地方执法人员的相关证词,现在你已从伤势中恢复到可以作证的程度,我们希望以你的证词结束此次调查。”

他停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文件:“在开始之前,我要正式声明,程宏睿,本委员会了解你为国家所作的诸多牺牲,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海外行动中。我们对你的个人勇气和爱国精神给予最高的敬意。”

程宏睿盯着脚下的地板,一言不发。

代表拿起文件,转向右侧的人说:“王钰代表,请开始。”

王钰是个白发、面颊松垂的老者,和多数在座的议员一样。他扫了一眼笔记,然后盯住程宏睿,用带着南方口音的语调开口,和听证的气氛竟颇为契合:“程宏睿特警。我们已经审阅了你两份书面报告——一份日期为三月十日,另一份为四月三日——但这两份文件都没有解释一个关键问题:你为什么在接到终止任务的命令后,仍然强行闯入马俊的宅邸?”

程宏睿几乎没有擡头看王钰。他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解释。”

几位参议员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代表凑近话筒:“程宏睿,你有义务提供——”

“我的小队死了。因为我。我受伤了,很愤怒,脑子不清楚。”

王钰立刻追问:“你脑子不清楚?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愤怒?”

他再次低头看着地板:“因为愤怒。”

“所以你很愤怒。你觉得这就能让你摆脱职责吗?”

“我不这么认为,。”

“那你是对马俊感到愤怒?”程宏睿点了点头。

主席又凑近话筒:“程宏睿特警,请明确回答。”

程宏睿擡起头:“我确实对马俊感到愤怒。我想终结他。”

王钰继续追问:“所以这是在你得知所谓‘维度’并不存在之前?”

“是的。”他停顿了一下,“我知道,是我的错导致了那栋房子被烧毁,参议员。”

主席示意王钰暂停,然后转向程宏睿:“是否有责任,该由本委员会来裁定。请只回答问题。”

王钰接着问:“说清楚些:你当时进入房子,是为了躲避草坪上的火灾吗?”

他们这是在给他开脱的台阶吗?他想起了那些死去队员的面孔,想起他们没有父亲的孩子。他不会选择轻松的逃避方式。“不是。我是想摧毁维度。”

王钰带着些许恼意看了一眼主席,又转回程宏睿。“这是你进入宅邸的唯一原因?”

程宏睿擡头:“是的。”

王钰翻阅着程宏睿的报告,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

主席严肃地看着程宏睿:“程宏睿特警,我能想象你所经历的恐怖。但由于你的行为,整座宅邸和所有附属建筑全都化为灰烬——你自己也承认,这是因为你违抗命令试图进入服务器机房。这也导致了我们无法获取可能协助锁定并定罪石北科同伙的证据。”

程宏睿对此早已了然于心。如今他几乎没有别的事能想。

主席透过眼镜看着他:“我们来收网吧。”他翻了翻文件,又擡头看向程宏睿,“你说你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火灾中活下来的。你在报告中写道”——他摘下眼镜念道:“‘我的战术服可能让我在水中浮了起来并转正了身体。’”主席放下报告,“可你被发现时,位置在你所说的坑口东边三十米之外。程宏睿,虽然这可能非常困难,但你是否能回忆起任何关于地下室的布局、内容的细节?哪怕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