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眼泪 天家恩赐,帝王垂怜。

第30章 眼泪 天家恩赐,帝王垂怜。

“陛下……”

楚云砚一时无言, 手忙脚乱地按住在他怀里扑腾的陆宵。

他能感受到透衣传来的灼热气息,这股气息缠绕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肌肤也隐隐发热。

陆宵蹭着他, 漂亮的眼睛没有焦距, 虚虚地落在他的身上, 眸光潋滟, 疯狂燃烧着热度。

他死死擒着楚云砚的手腕,似乎意识到,他手中正桎梏着能够满足自己的解药, 他的表情越发难耐,开始胡乱得在楚云砚身上攀咬。

楚云砚则比他更难堪几分,攥着手指, 也不知道该把扑腾的人抱紧还是推开,以往沉静冰冷的脸, 慌张又无措。

陆宵可怜巴巴地擡起头,他似乎难受狠了, 眼尾泛着薄红,眸光闪动, 氤氲起水珠, 一滴一滴砸到楚云砚的手背。

泪珠滚烫,点点的热度极速扩散, 席卷他的四肢百骸。

陆宵很少哭,除了先皇刚去世的那一年,可即便是那时,他也是躲在花园里、寝帐中,无声无息的落泪。

眼泪是一种示弱,也是一种最好的武器, 几乎瞬间就能瓦解坚硬的铠甲。

楚云砚想到,他刚刚回京时,在先皇病榻前托孤授命,那是他第一次见陆宵。

以往,太子殿下的名讳只存在于义父口中,义父与当今圣上是至交好友,每到太子生辰时,他就要绞尽脑汁,想着要给这位殿下送什么生辰礼物,有时自己想不出,就拉着他一起想。

楚云砚第一年还勉强配合,第二年、第三年……

礼物越送越多,他们的选择范围也越来越小。

于是他和义父的对话就变成了——

“玉如意。”

“去年送过了。”

“琉彩瓷瓶。”

“这不是年初贺礼吗?”

“南红玛瑙。”

“已经送了三箱了,都能当弹珠玩了。”

楚云砚:……

“小屁孩,真叫个麻烦。”

他找了个借口匆匆逃脱,出营放马跑了三圈。

可没想到,不过三年,他就与曾经烦得他几夜几夜睡不着的小屁孩日夜相对。

摄政王,无上的权利与荣耀。

天家恩赐,帝王垂怜。

他义父便被困此一生,而现在,这份殊荣,落到了他的身上。

承昭殿内,缠绵病榻的圣上把太子殿下交到他的手间,他握着那双手,领命,谢恩。

新皇登基,他摄政于殿前。

幸运的是,陆宵比他设想的乖巧许多,军国政事、帝王心术,他也从先帝那里学了五六分,虽然稚嫩的脸庞圆润可爱,但板着脸不说话时,也勉强够唬人了。

刚刚摄政,他公务繁忙,朝堂又由中书令把手,文武百官无不看他的眼色行事,他忙着处理事端,与陆宵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甚至有一天,他接到城外天都营急报,说营中军马突然一夜之间死亡数十匹,军马可贵,他半刻不敢耽搁,便带着自己的亲信出了城。

这一去,就是七天。

等他风尘仆仆地回来,行至帝王寝宫前,已是深夜,殿内烛火摇晃,投在窗上的影子挺直而单薄。

他止住了内监的通报,推门走了进去。

陆宵匍匐在桌上,正犹豫地落笔,断断续续地写着什么。

也许是烛火刺眼,他不一会就要停下来,擡起袖子,轻轻抹过眼底。

他站在角落端详了一阵,才走出阴影,问道:“陛下在写什么?”

那不是需要批阅的折子,反而像是一封信笺。

陆宵猛地擡起头。

那双澄圆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喃喃道:“摄政王……”

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而出,砸到了洒金的信笺之上。

陆宵反应了片刻,手忙脚乱地抹了把眼底,把桌上的信纸囫囵一团,塞到了旁边的书画里。

“你回来了……”

楚云砚冷眼看着他欲盖弥彰的动作,也没点破,应道:“事情解决了,臣自然回来了。”

“事情……”陆宵眨了眨眼,疑惑道:“什么事情?”

此时,楚云砚才想起来,他接到军中密报后,片刻不敢耽搁,径直出了城,竟是没有呈报陛下。

此时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他沉默片刻,实话实说道:“陛下恕罪,事情紧急,臣未曾通报。”

陆宵垂了下眼,低低“哦”了一声,专心致志地盯着桌前跳动的烛火。

七日没见楚云砚,一开始,他以为他事情繁忙,可一连几日,送过来的折子又都没有什么要紧事,他犹豫了一阵,才向摄政王府内询问动向。

可府中主事却告诉他,七日前,王爷出城,至今没有回来。

摄政王府空空荡荡,除了随宅的仆从,陪同楚云砚从边云而来的亲信也一同消失。

守城的京卫营向他禀报,说摄政王一队人马出城后,径直南行而下。

南方,正是边云。

他握了握手里的玉扳指,沁玉冰凉,缓缓同化着他掌心的余温。

没有人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这个道理,病重的父皇给他讲过,尤其,是坐在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之时。

可懂得归懂得,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摄政王府,他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起伏。

父皇驾崩时,只有他与楚云砚在侧,对他而言,比起一般朝臣,这个只年长他六岁的少年将军总是不同的,可现在,他竟然走了。

不辞而别,真是即失礼又冒犯!

他气冲冲地回了皇宫,没了楚云砚,他依旧每天批批折子,再与该告老还乡的中书令虚与委蛇。

可幼帝势若,朝堂之上势力倾轧,他也总有受委屈的时候,新政又被中书令想方设法地驳回了一条,陆宵气得牙痒痒,坐在寝殿里,半夜也睡不着。

烛火晃动,月朗星稀,楚云砚走了七天,若快马加鞭,再过十日,估计就能到边云。

这七天,他没收到楚云砚半分讯息,以至于他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下定决心不辞而别。

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重新拿起了笔。

他和楚云砚相处了半年,一开始,他总是怕他,可时间久了竟也发现,那张冰冷的面孔似乎没什么杀伤力,除了会蹙起眉头,不悦地叫他“陛下”,其他的……也看不出什么了。

说到底,在他最孤苦无依的半年里,楚云砚终究占了不一样的位置。

他思量着,低头写道:“楚卿安否,自京中一别已半月之余,朕万事皆好,卿舟车劳顿……”

写着写着,他就笔悬纸上,落不下去了。

他侧头,看向一旁的桌案,以往的时候,楚云砚都会坐在那里,或处理事务,或研读兵书,偌大的寝宫,总归不会只剩他一个人。

他揉了揉眼,心中那股突起的酸涩始终无法消退,反而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终于,随着一声骤然响起的“陛下”,啪嗒落了下来。

楚云砚……

他一身黑色劲装,站在他的面前。

误会解开只需要三言两语,可对于陆宵而言,这不仅仅是一个误会,更是一场对未来的预演。

——他要习惯分别。

第二天,趁着陆宵去御书房议事,楚云砚看见了那张被团得皱巴巴的信笺,墨迹被一滴眼泪洇开,干涸的纸面上,落了一个不平整的圆。

他摸了摸,被眼泪浸过的纸面粗糙且烫人。

陆宵的乖巧掩盖了他的不安与恐惧,此时此刻,这位年轻的摄政王爷才意识到,拴住他的不仅仅是君恩皇命,还有一双澄明的眼。

“难受……”低低的呓语从怀中传来,少年清瘦的身体更加滚烫,连呼吸都带了几分难.耐的痛吟。

他眼尾的眼泪越积越多,落到楚云砚的手背,比那年信笺上干涸的泪滴更让人心颤。

楚云砚闭了闭眼,脸上的痛苦之色愈发强烈。

陆宵不耐地挣扎着,他有一种难言的冲动,从上至下,在他身上如燎原的星火。

他忍了太久,几乎要到极限。

而眼前之人的气息,让他既熟悉又危险。

可惜理智已经燃烧殆尽,他不在乎危险与否,只是知道,他可以在这副身体上肆意索求。

他猛地拽下那人凌乱的领口,逼迫他朝他低头,开始胡乱地在他脸上啃咬,不得章法,胡来一气。

那人开始挣扎,他则默默加大了力度,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陛下……”

陆宵看见那张姣好的唇形开合,他无意分辨落在耳边的字音,只是自顾自地命令道:“……过来。”

楚云砚半晌没有动,陆宵身上的热度仿佛尽数传递到他的身上,他开始缺氧、窒息。

他脸上的犹豫之色渐渐消退,颤抖着手,缓缓摸索到陆宵的腰际,解下了那条云纹锦带。

这身衣服,是他从浴房中抱出陆宵时穿上的,此时,又被他亲手解开。

没了腰带的阻碍,被陆宵撕扯了半天的衣袍尽数散开,他猛地侧头,半分不敢瞥过视线。

他紧紧捏着那条云纹锦带,擡手,覆到了自己的眼睛之上。

黑暗中,一切声音都被无限放大,耳边的喘.息震若擂鼓,与他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缓慢相合,他摸索着落手,触到了陆宵滚烫的掌心。

他按住怀中乱蹭的身体,与那双清瘦细腻的手指紧紧相握,带着他,向他敞开的衣袍下摆探去。

“陛下,恕臣冒犯。”

几不可闻的两个字淹没在一小声惊呼的喘.息里,“陆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