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道歉 “臣要陛下的皇后之位。”……

第64章道歉“臣要陛下的皇后之位。”……

气氛突然奇怪而冷滞了下去。

陆宵还没反应过来,澄圆的眼睛眨了一下,楚云砚却话音一滞,看着陆宵的脸,仿佛倏然回神般噤声,急切地朝他迈步,慌忙解释道:“抱歉陛下……”

他眸底的懊恼一闪而过,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几乎不敢与陆宵对视,紧张道:“臣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视线里,能清楚的看见陆宵原本还带肉的脸颊消瘦出一条有棱角的直线,他眼底的黑青淡淡,有了一下午的修养,苍白的脸色才显出几分红润。

他知道,陛下此途凶险,几乎不用陆宵讲,他都能从他的脸上窥见几分。

……可他在胡说什么?

他狠狠咬牙,心中的歉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可此时,除了苍白的道歉,他也慌乱地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陛下平安归来的消息消除了他几日连绵的恐惧和不安,他又飘忽地沉浸在今晚的美好氛围里……

却没料到,林霜言会横插一脚!

被骤然打断的不悦和无声无息的嫉妒交缠在一起,让他的理智轰然倒塌。

他没多少时间了……

急迫的倒计时放大了他的欲望,他的耐心在消减,不安在放大,他就像被冒犯了所有物的野兽,几乎是以一种攻击的姿态,希望将珍宝重新拢入怀中。

他的嫉妒冲破一直压抑着它的捕网,不合时宜的喷涌而出,显露出它本身的丑陋和贪婪。

“对不起陛下……”他心尖钝钝得疼,可话已出口,除了道歉其他的更是无用,他直直曲膝,却被陆宵一把拉住,两人坐回不大的圆桌边,烛火在他们视线间跳跃,露出陆宵闷闷不乐的脸。

“为什么那么说。”夜深人静,陆宵的声音压得很低,配上他耷拉下的眉眼,短短几个字,瓮声瓮气的。

乍然听见楚云砚这般说辞,陆宵起初还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他也不懂楚云砚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可后来,他又一想这一路波折磨难,自己心里也渐渐不是滋味起来。

两人一别半月,他还刚刚经历了那番险境,他有许多话想对楚云砚讲,甚至关于淮安王、关于谢千玄、关于那帮江湖人……他们之间的曲折环绕,他更是有千言万语。

可突然,换来楚云砚这般评价,他未出口的话,好像也一下无从说起了。

崖底清苦,床板是硬的、脏的,吃食是薄薄的小米粥,他又生病,林霜言也为了他而受伤,要是没有001指路,他们恐怕第一天就要被冻死在河边。

什么温香软玉……外界那么传他,楚云砚也还在这种时候讥讽他!

他越想越气,显然不知道楚云砚怎么了,以往他从不会说这种话的……他比他年长几岁,一直用一种放纵妥协的态度来面对他的选择,就算他心中有异,也不会把这种情绪迁怒到他的身上。

所以这还是第一次,他直面来自楚云砚的不满。

他的视线没有焦距地盯着跳动的烛火,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楚云砚彻底慌了神,他径直起身,直直曲膝请罪,话一出口,他便自知失言,可偏偏心中鼓动的欲望,半分没有消减。

他在疯狂的嫉妒。

以往……这种感情被他深埋心底,只露出一种无伤大雅的姿态,他偶尔浅浅揶揄一句,像是情人间调笑的吃醋狎玩,陆宵不放在心上,他也不放在心上。

可这次从南郡回来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他跟他们是不同的……他们可以肆意享有陛下的信任和宠爱,有往后的每一个日夜,可他,他早晚会走到陛下的对立面,被他厌弃、惩处,消失在他的人生。

他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他所有压抑的情感都被这短暂的时间刺激得喷涌而出,他迫切地想独享陛下的目光。

他以往的所有成熟、稳重、大方、宽容,都随着迫切的时间和仅有的机会消失殆尽,他不堪的情感占据了上风,他的嫉妒和占有欲作祟,让他忘记了尊重和包容,只以一种最直接、过分的方式,展现他所谓的爱意。

他甚至试图让陆宵接受他这种冠冕堂皇的“吃醋”,让他内疚、歉意,达到自己索取爱意的目的。

他几乎不敢再看陆宵的眼睛,连一向挺直的脊梁都下意识塌耸,“陛下,是臣失……”

他低垂的下颌被伸过来的指尖擡起,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又被复上的大拇指擒住,捏回。

“不要总说无用的话。”陆宵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他被迫擡头,与那道目光直直相撞。

“朕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

楚云砚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陆宵的目光里没有明显的情绪,他被这道视线锁定,迎接着它的主人的审判。

他突然想起,佛经上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他少年时初读,身上的兵戈气掩都掩不住,只不屑地把书一合,扔回了程俊手中。

他心无旁骛,自然也理解不了这种患得患失的奇怪句子,在他看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忧愁与恐惧不过是不堪一击的东西罢了。

他秉持着这种思想,少时跟随义父行军,之后掌管边云,再后来,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他的权势攀至顶峰,甚至连少年幼帝都要避其锋芒。

可他没想到,就在他如此如日中天之时,他却跪在年轻帝王的身前,只被他几根手指轻轻围困,便连目光都不敢跟他对视。

“臣……”他迟疑开口。

刚刚陛下问他,“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

他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道:“臣看见陛下与林霜言姿容亲密……臣嫉妒。”

他刚刚就站在廊中,透过未关的房门,他看见林霜言往榻里挪动了一半,半张榻的空置,再躺一个人绰绰有余,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陆宵,这显然是他们之间无声的信号,林霜言明白,陆宵亦明白。

同榻而眠,他只能奢想的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呈现在他的眼前,那一瞬间,他几乎是疯狂地注视着陆宵的脚步。

他往前一步,他的心就吊起一寸,好在他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房门关住了,陛下站在他的面前,可他却被嫉妒所控,伤人的话语就那般倾泻而出。

他神色越发萎靡,等待着帝王的宣判。

陆宵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缓缓重复着这两个字。

“……嫉妒。”

他的心脏在缓慢地跳动,似乎不理解这简短的两字背后,蕴含着多大的能量。

事实上,他此时确实不清楚,因为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出这两个字。

身为帝王,他的奖赏是恩赐,多与少,重与轻,自然也不会有人闹到他的面前,说他心有偏颇,厚此薄彼。

可凭心而论,人心终有偏向,他自然也有亲疏,而楚云砚,绝对是他所有朝臣里最特殊的一个,当时在城外树林,就是因为楚云砚的特殊,他才觉得无论楚云砚想要什么身份,他给他不就行了?

君臣也好,他说的意中人也罢,不过只是一个名头而已,反正绕来绕去,都是他们俩罢了,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可他没有想到,楚云砚竟然说——嫉妒?

陆宵明白,当嫉妒这种情感诞生,那就说明,楚云砚对他心有芥蒂了!

他不由奇怪道:“为什么要嫉妒,朕对你不好吗?”

楚云砚无声地张了张唇。

他被陆宵理直气壮的问话逼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咬了下舌尖,勉强道:“陛下对臣子都很好。”

“那不就……”

“可是陛下!”陆宵未出口的话突然被他打断。

他定定道:“陛下就不能只对臣好吗?”

他以往的沉默和冷静在此夜彻底消弭,汹涌的爱意和膨胀的嫉妒心相互缠绕,让他在这鼓动的情绪中,向帝王索取“唯一”。

“他们只是臣子。”第一句话一旦说出口,剩下的语句,便也能在不安中缓缓地流露出来。

“可是臣……陛下不是答应过臣吗……”

陆宵擒着楚云砚下巴的手指在微微发颤,他攥了下指尖,顺势把手收了回来。

可没有了他的禁锢,楚云砚却也不再将头低回去,反而是迫切的、定定地看着他。

只对楚云砚好……

他迷茫地回忆起父皇的御臣之道,父皇说,不患寡而患不均,既要有所偏向,但也不能太过于厚此薄彼……他还说,生杀予夺是高悬在臣子头上的警示,你是帝王,你的一分仁爱,落于臣子之心,他们便会千百倍的偿还。

这世间只有一个帝王,他的臣子却有千千万万,他又如何只对楚云砚好呢?

他皱眉道:“朕说过,王爷本来就是特殊的,朕当时也说过,王爷要的朕也答应了。”

“陛下根本不知道臣想要什么!”

楚云砚咬牙道:“臣要陛下的心意!”

他知道此时迂回无用,便深吸了一口气,沉沉道:“陛下听不明白的话,臣可以再说简单点。”

他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臣要陛下的皇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