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有罪 “陛下可以在榻上惩治臣。”……

第65章 有罪 “陛下可以在榻上惩治臣。”……

“闭嘴。”陆宵瞬间恼羞成怒地站起, 他盯着楚云砚,却又因为起得太猛,眼前一片发晕。

他咬牙气道:“自己做错了事, 还想要这要那?!”

他恨不得当场失忆, 心中则觉得满耳荒唐, 皇后之位……?他楚云砚堂堂一个摄政王爷, 如何好意思说得出口的?!

他大喘了几口气,平复着自己不知缘由加快的心跳。

楚云砚则一步不退,他细细观察着陆宵的神色, 继续慢慢道:“臣此言肺腑。”

“你!”陆宵被楚云砚冥顽不灵的态度气得脑仁疼,他怎么不知道,楚云砚还有这么不懂眼色的时候?

一直以来, 他和楚云砚除了极少数时意见相左,其他时候, 楚云砚还是很顺着他的心意的,所以虽然他们一为摄政王, 一为年幼新帝,但并没有如前朝旧臣般斗得势不两立。

可是现在, 楚云砚明显知道他的回避之意, 却还是执意死咬着这件事不放。

他究竟想干什么?

陆宵又气又羞,他虽眼看极冠, 但后位仍旧空悬,除了立后一事事关重大之外,还因为他自小就爱看些郎情妾意的话本,自然也对自己的皇后产生过一丝幻想和期盼。

那可是要跟他白头偕□□度余生的人啊……

此时此刻,听着楚云砚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他终于明白, 当时在城外树林,楚云砚为何要问他,“陛下知道什么,就答应了?”

他低估了楚云砚的心意!

因为他们太过熟悉和契合,他便被这种舒服的氛围蛊惑,轻易地答应了楚云砚的请求,也放任他的索取,他自认为正确且贴心,可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楚云砚不光想要他的纵容,还想要他的反馈。

可显然,他的暗示自己并没有接收到,所以,他并不抵触楚云砚的亲密,可却也不知道要如何更进一步。

在他看来,朝堂之上,楚云砚已经位极人臣,在他心中,楚云砚也凌驾于其他人之上,他甚至可以接受他的僭越与冒犯。

就像他曾经想过的,他既不想让楚云砚伤心,又觉得他做的那些事并不让人讨厌,他可以放任他的心思,也不会拒绝他的意图。

但现在,楚云砚把超出他预料的要求放到了他的面前——皇后之位。

皇后,他的另一半,陪他一起携手看遍万里江山,与他生同衾、死同xue,他倾心爱慕之人。

楚云砚终于不满足于入幕之宾、榻上之臣这些略带旖旎色彩的含蓄之词,他也终于不想要没有回馈、模模糊糊的感情纠葛,而是真正的,要逼得他作出选择。

陆宵心脏砰砰跳得极快,他清楚地明白了楚云砚的意图,一时间,被紧逼到绝境,他仓皇的情绪里,夹杂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羞怯。

他猛地踢开椅子,自己慌里慌张地逃离那一方圆桌,翻身上床,闷头气道:“出去。”

他大脑彻底乱成了一锅粥,自然也给不出回答,皇后与摄政王爷,这两个完全南辕北辙的名头,他也不知道要如何牵连。

房中霎时安静了下来,一阵衣衫簌簌声响,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开始在屋中回荡,陆宵的脑袋蒙在被子里,极致的黑暗中,他的耳朵突然变得异常灵敏,他能感觉到这一下一下的脚步声并不是远离,而是在向他缓缓靠近。

……欺人太甚!

他气得一骨碌坐了起来,果然看见楚云砚已经站在他的榻前,似乎没预料到他突然的动作,他神情一滞,打量着陆宵的神色,又曲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陆宵明明已经转身逃走,可他们的处境却没有一丝变化,只是从桌前挪到了榻边。

楚云砚今天似乎也一反常态,非得逼着陆宵给一个回答。

“陛下,真的不可以吗?”

他突然开始向前摸索,陆宵的手垂在身侧,被他试探着抓住。

从掌心中传来的温度冰冷而沁凉,陆宵微微蹙着眉,也并没有拒绝,只是视线下垂,缓缓落在楚云砚的袖口——他穿的很薄,在这个冬日深夜,跪在地上,体温都被冰冷的地板带走了几分。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骂了句咎由自取,抿着唇不想说话。

他的手一直没有抽回,这无声的放任又让楚云砚的眼睛微微发亮。

相处六年有余,他有时比陆宵自己都要了解他,他知道他的心软,所以从一开始,陛下身边人来人往,他却没有太强的危机感,可渐渐的,他发现陛下开始在他们身上投注其他情绪时,他便不得不开始烦心了。

他紧张地动了动喉结,他知道今日的匆忙与不合时宜,可他却不得不紧紧抓住眼前这个机会。

当时在城外,他之所以愿意等待,不过是觉得以后的时间还有很长,陛下也还小,总有一天会明白他所说的心意,可没料到世事巨变,如今,他的时间忽然成了最稀少而宝贵的东西。

他迫切地想让余下的每一天都刻上陆宵的影子。

“陛下。”他握着陆宵的手,把他举到了自己的脸颊边,轻轻地蹭了蹭。

他的脸色很红,自己也没有勇气擡头,自然也没有发现,陆宵比他还要爆红千百倍的脸。

他轻轻道:“论家室臣身后是边云三十万军卒;论能力,臣于朝中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于疆场是陛下的手中兵戈;论财富,边云盛产铜矿,盛朝一半的铜钱都出自边云的矿山;亦论姿容,臣也算得英俊……”

“臣当真不能得陛下青睐,夺得皇后之尊吗?”

陆宵被来自掌心的轻柔触感刺激地脑袋发晕,他眼看着楚云砚仰起头,一侧脸轻轻贴着他的掌心,目光恳切,一副及其沉静而无害的模样。

楚云砚向来都表现的沉默而强势,在群臣之中,他是冷面阎罗,在陆宵身上,也时不时会被他管这管那。

这也就使得,常年见惯了楚云砚一副强大姿态的陆宵,面对突然示弱的楚云砚,更加招架不住。

他脸色爆红,急忙想将自己的手掌收回。

他气冲冲地想,他是要选皇后,又不是选什么文武全才,要那么多本事干什么!他想要的是……

他想要的是……

陆宵一愣,挣扎的动作都不知不觉得暂停了。

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其实从未想过这件事,他只是粗略地定了一个目标:要他心意相通,生死相许之人。

可现在,这个问题正正的摆在陆宵面前,他不得不开始思考。

他想,最好这个人很温柔,很了解他,他们又有共同的喜好和话题,有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他们不见面的时候会想念,见面了则恨不得一直黏在一起,就哪怕无聊的事,他们一起做也会很开心。

可这样的人,会有吗?

他视线慢慢转向楚云砚,心中不自觉地将他与这些条条框框一条条比对。

……不,不,他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陆宵疯狂摇头。

他看着楚云砚,一时半会也得不到答案,视线扫过地上冷硬的石板,闷闷地吐出三个字。

“先起来。”

楚云砚没等到自己期望的回答,腰背不由失望地微微耷耸,他视线垂地,看了看自己的膝下,却没动。

他突然从这简短的三个字里,读出了陆宵掩盖得很好的妥协——他在心软。

对……他敏锐地发现了这一小小的情绪,心脏的跳动不自觉加快,眸底隐隐发亮。

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跪得更直,忽然开口道:“臣冒犯陛下。”

嗯?

陆宵一听他这话音,不由奇怪,好像刚刚还咬牙不退的楚云砚忽然改变了心思。

他心底不受控制地空落落了一秒,却并没有意识到那是种什么情绪,只缓缓点头道:“王爷今日劳累,一些胡言乱语,朕不会……”

“陛下。”楚云砚却打断他道:“臣并非胡言乱语,所以臣才向陛下请罪。”

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腰身笔挺,“臣自知有罪,自该受罚,不敢惹陛下怜惜。”

陆宵定定地看着他,才明白,是刚刚他让他起身的缘故。

这是宁愿跪着请罚,也不愿就他给的台阶而下了。

陆宵扫了一眼地面,石板冷硬硌人,冬日天寒,极不好受。

他有心放楚云砚一马,他却不知好歹,惹得他也突然生出一抹火气。

“不起是吗?”

“好。”陆宵板着脸,缓缓道,“不起你就跪着。”

他也不再看楚云砚,转身躺回床上,面向墙面,用被子把自己团团捂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楚云砚却安静极了,他若不留心,根本发现不了床边,还跪着一个沉默的雕像。

他暗暗咬牙,正想掀被而起,大骂楚云砚一顿,他的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低低的人声:“陛下,臣膝盖疼……”

楚云砚竟然先开口了。

陆宵翻身而起,冷脸道:“上床,睡觉。”

楚云砚紧张地攥着手指,生怕彻底把陆宵惹生气,轻轻道:“臣有罪,自该受罚。”

“臣冒犯陛下,依律,轻者跪省三个时辰,杖二十,重则罪该问斩。”

“臣只能跪省于地。”

“可若陛下心疼臣……”他不待陆宵回答,悄悄给他出了另一个主意。

“臣若为皇后之尊,陛下自然可以越过宫规,在榻上,惩治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