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亲族 “……能不能和陛下玩一玩?”……
第84章亲族“……能不能和陛下玩一玩?”……
“你……”
陆宵半天说不出别的话,他皱眉看着林霜言,与他那双平静的眼睛对视,他的表情太过坚定与坦然,让陆宵生出一种浓重的挫败感。
他不得不承认,林霜言说的很有道理。
他确实不可能因为他的喜欢就断了他仕途,也不可能去掌控他的心意,就只能按照他所说,也许明天、也许明年……
他终还是认清了这个现实,咬了咬牙,只能沉默。
林霜言悄悄观察着陆宵的神色,看他垂下眉眼,他一直绷紧的神经才得以放松,他揣测不出陛下的想法,只是目前来看,陛下似乎并不太会处理这种场面,竟也被他唬住了。
眼见此事可以到此为止,他根本不敢久呆,生怕陛下反应过来,再说出一些更加严厉的话语。
他匆忙起身,就要告退。
“陛下。”
他难得有了点做坏事的心虚,以往他行事都求坦荡,就算有些事非他所愿,他或愧疚、或痛心,却还是第一次明知故犯,他心里发虚,眸底露出一种没有底气的躲闪。
“臣先告退了……”
他赶忙跪安行礼,可刚退了两步,便被帝王出声叫住。
“爱卿,等等。”
林霜言心都凉了半截,指尖攥了攥掌心,细微的疼痛让他的大脑运转地更快,飞速思考着还有什么能让帝王不步步紧逼的借口。
确实……对自己的君主动心,历朝历代也是少有,他不免有些懊恼,怎么自己就不藏好一点?怎么就让陛下知道了?
他若不听陛下的话,说不定就会被他厌烦、疏远,甚至最后也可能被外放出京,他想见陛下一面也难。
此时此刻,他才忽然发现,说服自己并不是什么难事,反而面对陛下时,他的态度和表现却更让他忐忑。
他试图辩解道:“陛下,臣知道陛下的意思,臣也会恪尽职守……不给陛下添麻烦,臣、臣……”
他说的难免痛心又艰涩,甚至到最后,都有一点微不可查的哽咽。
纵然他刚刚表现的已经足够自若坦然,但那似乎已经是他承受的极限了,他都有点害怕听到来自陛下的反馈。
陆宵察觉出他的抵触,也猜到他落荒而逃的原因,只是他拒绝的话已经说出口,若一再强调,是不是显得轻贱心意、咄咄逼人?
他皱了皱眉头,终还是决定岔开话题道:“爱卿在宁州,是不是还有亲族?”
这本来是他今日召林霜言进宫的主要原因,却没想到,反而阴差阳错地将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听见耳边只是普通的问询而不是斥责,林霜言也悄悄松了口气,他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平缓了一下情绪,轻轻点了点头。
几天前,他与母亲通过信,知道陛下并未为难,只是派人去府中将众人一一登记造册。
他母亲尚奇怪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府的人,问他是否有事,他怕母亲失望,京中种种之事并没有对她说,更害怕母亲知道,他们的失败,是由他造成的。
很多年前,他母亲只是一个宫中的洒扫婢女,被他父亲醉酒临幸后有了他,只不过他父亲嫌他母亲低贱,命手下把人处理了,是太后看后宫多年无所出,出手庇佑了他的母亲,把他们养在宫外。
他母亲性格怯懦,也没有多少学识,多年的宫婢生活让她一直以他父亲为天,就算前朝已亡,在她的眼中,那人仍旧是她的主子,是能够决定她生死的帝王。
她不觉得复辟前朝是多大的罪责,只是觉得,他们得听他父亲的话。
前朝灭亡后,他父亲假死混迹在这群遗臣遗老中,性命保住了,却终是少了个起事的幌子,于是,他的父亲终于想到了他。
这个当年被太后养在宫外的,他的亲子。
于是,一切复国活动中,他成了遗臣拥护的重华太子,皇室正统,而他的母亲被尊为“先皇贵妃”,养在宁州的宅子里,说是尊荣,其实也是拿捏他的手段。
他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也怕那帮人还留着他所不知道的后手,不免有些急切,问道:“陛下……是、是出了什么事吗?”
陆宵看出他的紧张,安抚道:“没有要紧事,只是……那宅子里的人,是你的家眷?”
林霜言点头。
他的回答太过干脆利落,陆宵反应了一下,意识到,他似乎突然获得了两条不可思议的信息。
寒策说,里面有许多姑娘。
林霜言承认,宅中都是他的家眷。
而刚刚,他还在跟他表露心意。
至今后宫空悬、心性纯情的陆宵有点呆滞。
“你……”
他哆哆嗦嗦地擡手指着林霜言,“你太过分了吧!”
林霜言被他问得一懵,霜雪似的眼睛眨了眨,有着明显的疑惑。
“你也不该这般对不起你的、你的女眷!”
陆宵也不知道林霜言做的都是些什么事,甩了下袖子,唉声叹气地坐回了桌案前。
他皱眉思索了一下,气道:“朕给你换个大宅院,你也别想有的没的了,把她们接回来,好好过日子吧。”
他思考着合适的地段,问林霜言,“有多少人?城西永巷那套四进的宅院,够不够?”
林霜言正一脸奇怪,他细细想了想陆宵的话,这才一下明白了,脸色骤变,慌张解释道:“陛下,不、不……”
陆宵心惊:“不够?”
林霜言:“不……不是陛下想得那样!”
“她们、她们……”他显然也想不到合适的词,喃喃道:“如果硬要说的话,也许能算作臣母亲的义女?”
这段记忆显然有点痛苦,林霜言艰难道:“臣十七岁时,他们大抵察觉了臣的不好控制,于是希望,这身所谓的高贵血统可以延续……让大好的基业后继有人。”
“他们开始搜罗孤女,并且看出臣的抵触,干脆给臣下了药……”
那时满屋浓重的香薰似乎又重回鼻尖,有抖抖索索的手想碰他,却被他艰难避开,上锁的房间内,他用碎瓷一下下割着自己的手臂,害怕到颤抖的姑娘们挤在墙角,抱成一团一起哭。
又有胆子大的想朝他靠近,看他捏紧了碎瓷,“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面前,“我不想死公子……我们要不听话,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我们、我们伺候公子……”
他忍着上头的药效,指挥她们把衣服扯开,床榻上更被他折腾得凌乱,那群人估计也没想到,他会用疼痛硬抗药效,等到第二天天亮,门打开了。
他与她们有了共同的秘密,而她们作为他的“后宫”住进了他的宅院,可从那一天起,他便再也无法忍受别人的碰触,每一次接近,都好像能让他闻到,那天屋中黏腻的香薰。
他勉强回神,继续道:“正好母亲一人孤单,她们又都是孤女,也无处可去,便与臣的母亲作伴……”
“时间久了,臣怕他们发现无人受孕,那时恐怕再也骗不住,便逃了出来,来到了京城。”
这个结果与陆宵的推测大相径庭,他还以为林霜言是因为思念宁州家眷才心有芥蒂,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但此事既然已经提出来了,他便也顺口问了问林霜言的难处。
林霜言却摇了摇头,道:“臣没难处,只是不知道要不要把母亲接到京城。”
他低头喃喃:“臣怕她发现真相。”
林霜言虽然话说得模糊,但陆宵还是听明白了,显然,他的母亲也志在他们的大业。
“会说谎吗?”陆宵逗他,“谎言有时候也是必需品。”
“可是臣已经入朝为官……”
“很简单啊!”陆宵显然看过不少相同情节的话本,给他建议道:“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试图潜伏新朝、策反大臣,为你们的大业勇当内应!”
林霜言:……
他一脸复杂地点点头,“臣会试试的。”
陆宵看他点头,又贴心道:“那新宅子还要不要?”
林霜言慌张道:“不、不用……没有几个人,臣也会问询她们的去留……”
“那爱卿自己安排。”
陆宵一看事情解决,为保险起见,又多嘴问了一句,“爱卿还有其他心愿吗?”
林霜言一听,猛地擡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可、可以有吗?”
陆宵:……
他恨不得拍自己脑壳一下,冷脸道:“不可以!”
“哦……”
林霜言失落地应了一声,依着他的吩咐,跪安了。
如今事情也算顺利,陆宵长舒了口气,倚在靠背上,正想喝口茶。
眼前却倏得红色一闪,衣袂翻飞间,一个人突然落到他的眼前。
“哎呀,可算是说完了。”
陆宵毫无防备,捏着茶盏的手指一颤,几滴滚烫的茶水不受控制地撒到他的手背。
他“嘶”得一声,那人马上从善如流地凑过来,接过茶盏,囫囵帮他擦了一下,完事后,却仍旧捏着他的手不放开,一下一下抚摸道:“陛下细皮嫩肉的,臣帮陛下……”
“混蛋!”陆宵一把甩开,他擡头看了看房梁,气道:“你偷听我们说话?!”
“陛下,别冤枉臣呀!”
谢千玄委屈巴巴地,“明明是林大人走了臣才进来的!”
“那你、你怎么……”陆宵又看了看房梁。
谢千玄微微扬眉,在他面前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拍了拍袖袍上并不存在的灰,骄傲道:“高手都是这样的。”
“哦……”陆宵看他这副得意的嘴脸,故意忽视他朝他显摆的意图,开口刺道:“君前失仪,按律杖责二十。”
谢千玄的神态更娇气了,几乎整个人都要蹭在他的身上,抽抽嗒嗒道:“陛下……你忍心嘛,陛下……”
“行了。”陆宵被他腻歪出一身鸡皮疙瘩。
要说几个人中,谢千玄无疑是最难缠的,他性格太过鲜活明艳,之前行事虽张扬但也算疏朗,可那天之后,他却忽然腻人极了,十分热衷与他肢体接触,只要一没看好,就缠在他的身上。
陆宵几乎被他抱出一身的汗,硬生生把他从身上拽下来,看他还想故技重施,他眉头一皱,冷声道:“站好。”
他板着脸侧目,“有事?”
谢千玄笑嘻嘻道:“没事,来看看陛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上不老实地玩着陆宵垂在肩头的长发,这个高度,他还时不时故意蹭过那颗柔软的耳垂。
陆宵心烦地转过头,谢千玄的动作立马顿住,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无辜地看着他。
“你!”
陆宵上下扫视了他一眼,伸手揉了揉耳朵,才把那种若即若离的痒意压了下去,咬牙气道:“要是不想好好站,就跪着!”
谢千玄能屈能伸,“啪嗒”跪下了。
陆宵:……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皇宫很大,要不你去别处玩一玩?”
谢千玄眼珠一转,受到鼓励似的清了清嗓子,假装正经道:“……能不能和陛下玩一玩?”
陆宵总感觉这话哪里不太对,听起来怪怪的,他迟疑道:“玩什么?”
谢千玄无辜道:“玩臣啊……”
他今天给自己的手腕上系了个小铃铛,此时抓着陆宵的袖角,一甩一甩的,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又有情趣又勾人。
陆宵:……
他终于两眼一黑,忍无可忍地指着殿门大骂了句。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