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罪臣 “朕不是要听你解释。”

第94章罪臣“朕不是要听你解释。”

陆宵盯着跳动的烛火,夜深人静,城廓将发于郊外的兵戈隐匿,马背上的身形穿着统一的服饰,墨黑的外袍全无光泽,与黑暗融为一体,只于月光下,才能看见他们的腕袖间,金丝织绣的不同代号。

马蹄停在紧闭的宫门前,领头之人朝城墙上举起皇诏,声音低沉而清晰,“不要声张,开门。”

宫门大开,除了现行的马骑,他们的身后,一架马车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直至帝王寝宫前,才有领头之人递进去一顶长长的帏帽。

越接近帝王寝宫,周围的人迹便越稀少,甚至连以往值守的将士,都换成了帝王的心腹影卫。

灯火通明的大殿,静静燃烧的烛火被开门声惊动,在陆宵的视线中,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陛下。”寒策冲他行礼,“边云副统领程俊依照皇命,镇压反贼,贼首……”

他一顿,犹豫地朝殿外扫了一眼,才道:“……陛下要如何处置。”

他的手上呈着一份黄绢所书的军令,陆宵看见,冷冷道了声:“拿过来。”

这份军令可谓是城郊两万军士的保命符,程俊看见他的第一刻,便沉默地交给了他。

陆宵接过,匆忙一扫,“可有风声走漏?”

寒策摇头,“前去善后之人,具是陛下亲信。”

陆宵沉默了一阵,“先把他带进来。”

沉重的殿门再次打开,出去传令的寒策却极有眼色的没再跟进,陆宵只听一下又一下缓慢而熟悉的脚步,最后停在他的床榻前,跪地。

帏帽薄绢长垂,跪地之人正想伸手揭下,他出声制止道:“不要动。”

那人擡起的手停滞在半空,而后,犹豫地落下。

伪造的军令从陆宵手中飘飘落地,楚云砚的视线被遮挡,只能从垂落的薄绢缝隙,看见那印有军令的一角。

军印是真的,命令却是假的。

他利用帝王对他的信任,亲手策划了这场哗变。

而他为什么会这般有恃无恐,是因为……

“唔……”他的思绪被一阵突然的疼痛打断,帝王倾身,死死擒住他的下巴,却不是以往耳鬓厮磨般的调情,而是用力到手指发颤。

他被迫擡头,但好歹,覆在面上的薄绢让他们两人接触的目光朦胧而模糊,让他不必直视那双眼睛里的怒火。

他听见帝王问他,“朕给你军印,是让你去干什么的?”

“陛下……”他喃喃两声,目光落在帝王的指间。

那上面,戴于大拇指上的扳指莹润透亮,翡黄的玉色细腻,雕刻着几道华美的云纹。

除了帝王与边云的统领,无人知道,能调动二十万兵马的符令,并非被束之高阁的虎符,而是帝王掌间的玉戒,从始至终,边云军便是帝王的私军,它的主人也仅此一个。

这枚符印被帝王日夜所佩,从不离身,除了五月前,怕他赈灾难支,给了他。

楚云砚逃避着陆宵的视线,他宁愿被帝王狠狠惩处一顿,也好过现在,让他面对他平静的审视。

他艰涩开口:“陛下给臣此物,是怕臣赈灾之时遇险,以此权柄自保。”

当时他因为赈灾之事深入南郡,刚出发半天,便被陛下的影卫追上,将一封信折交由他的手中,他看着随信而来的玉扳指,帝王的关切与信任便也无声无息地蔓延了过来。

自古赈灾讲究恩威并用,更何况他深入南郡腹地,若只靠他与三五亲信,怕是会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陆宵听着他的回答,嗤笑了声,问他:“而你干了什么?”

楚云砚看不清帝王的表情,只能从帏帽的薄绢中努力分辨着他的轮廓,陛下多半正准备安寝,他的身上并没有穿着日常的袍衫,而是一身绣着暗纹的明黄里衣,他的乌发随着他的动作滑到身前,沁香隐隐,氤氲着水汽。

远在京城的陛下对他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晓,本来平常的一日,却被他突兀的打破。

“臣……”

“罪臣。”

他的自称被帝王纠正,他不由一抖,脊背挺直,手心却已经开始紧张地出汗。

说到底,他也是在赌,他自认为此事虽有风险,但当结果摆在陛下的眼前时,他一定会明白他的谋划与苦心,他也许会理解他、会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