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第 164 章 十五年前的旧事
第164章第164章十五年前的旧事
禅院家和五条家就这样突然失去了家族中最强的咒术师,当代的顶梁柱，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乱当中。
首先是家主位置的空缺，没有领头人的家族就等同于一盘散沙,在这个咒术师和诅咒师都大放光彩的时代,别说继续发展,就是在平安京扎根都是一件难事。因此无论是五条家还是禅院家,在家主过世后的第一要务不是去和死对头硬磕,而是先选定下一个家主,稳定平衡家族内不同派系,当家族内部意见统一，才能将力量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
到时候无论是和死对头讨个说法,还是去藤原氏那边寻个公道,都好说。
五条家情况算是比较简单的,过世的前家主身为唯一的六眼,实力强悍,没有兄弟，膝下也只有一个独子，早就定为了继承人。虽然没有六眼这个天赋,自身的咒术能力却并不差,在平安京咒术圈子中实力在上游,唯一的缺点就是年轻了些。
年轻点好,未来还有可发展的空间。因此五条家只动荡了几日后，就快速让继承人接任下一个家主位置,很快就稳定了家族内部。
而禅院家就复杂了。
过世的禅院家主很年轻，只有三十多岁，膝下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在禅院家的规定就是，女子除非是觉醒了家族术式十种影法术，否则无论厉害与否，在家族中的地位都是很尴尬的。
禅院家的女性，唯一的价值只有嫁人和生育。拥有强大术式的女性禅院咒术师嫁给禅院家有能力的嫡系，咒术天赋平平的嫁给旁系或者精英部队里的禅院家男性。若是没有觉醒咒术，那就是最悲哀的了，运气好的可以嫁给躯俱留队里的人，运气不好的就什么结果都有，拿去做实验，被当做陪练消耗品，甚至还有可能被拿去制作咒物。
没有觉醒咒术的禅院女性，甚至去做侍女的资格都没有，最多只能当玩物。
很不幸的是，已经过世的禅院家主的女儿，就是没有咒术的普通人。禅院家主在世的时候都不想看她一眼，六岁的时候确定彻底废了就送到了外院，如今禅院家主已经过世，她的未来只有更加悲惨。
但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禅院家主从未想过自己会英年早逝，因此并没有留下遗书。他坚定的认为总有一天自己会生下有本事继承十种影法术的儿子作为继承人，从未考虑过继承权会旁落到别人身上。
事实就是，他早早的过世，自身又没有儿子，家族中除了他没有人拥有十种影法术，在谁都没有继承家族术式的情况下，血缘关系亲近的嫡系中，有能者居之。然而这几人实力相差不多，什么才是有能者，又没个定论。
过世的前禅院家主有三个兄弟，都是同父异母。其中两个年纪比他大，膝下都有儿子。从血缘关系亲近的嫡系来算，包括前家主的兄弟和侄子，一共有七个人拥有继承权。
这七个禅院嫡系分成了三个派系，在前家主过世后，立刻就在继承人身份上吵成了一团，没过两天就出现了第一个牺牲者，前家主的大哥被暗杀。
前家主大哥的死给之后的内战点燃了导火索，内部斗争问题摆在了明面上。
原本五条家选出了新的家主，还想着偷偷对禅院家出手报复的，结果还没动手就看到禅院家内部自己人打了起来，这下子也不用报复了，专心看好戏。
不过才十来天的功夫，七个继承人就没了四个，大哥的派系直接给打没了。剩下两派势力相差不大，谁都不服谁。
眼看着禅院家就要这样自行分裂的时候，藤原氏家主站了出来，制止了禅院家的这场内斗。
藤原濑通带着随从护卫坐在禅院家的会客厅里，他将禅院家拥有继承人资格的禅院都叫了过来，一群人聚集在房间里坐下，禅院两派互相厌恶，而看着藤原濑通的眼神也绝对不算友好，而是恭敬畏惧中又带着一分警惕。
藤原濑通并不在意禅院那算不上凶狠的眼神，作为实际权力的最高统治者，那些看不惯自己却又不得不低头的蠢货他看的太多了，大权在握的藤原濑通向来懒得理会蚂蚁的蹦跶。
“五条家、加茂家，禅院家，三个兴起的咒术家族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们禅院家。”藤原濑通把玩着手里的扇子，“尤其是你们的家传术式，无论是实力还是观赏性，都很好。我很中意。”
下座为首的男人额头上有一道刀疤，他垂下眼睛对藤原濑通低下头：“是，您的喜欢是我们的荣幸。”
男人叫做禅院长哉，是前家主的二哥，今年三十八岁。他身侧坐着一个少年，正是他的儿子禅院江一介，刚刚十二岁的年纪。原本还有一个更大些的儿子，可惜在前几日没了。
禅院长哉对面坐着禅院信，是前家主和禅院长哉最小的弟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大哥那个派系已经灭亡，禅院家的继承人就剩下他们三个了。
“您到这里来，是要主持禅院家的家主选拔吗。”禅院信年纪轻，说话更加直白，“请恕我直言，禅院家的规矩与您的藤原家有些许不同，并非长子继承，所以……”
“我知道。”藤原濑通的扇子敲击着掌心开口道，“觉醒了十种影法术的咒术师，最有资格成为禅院家的家主，对吧。所以上一任家主才能以第三子的排序上位。”
禅院长哉：“除了已经过世的三弟，禅院家没有其他觉醒了十种影法术的咒术师。”
藤原濑通笑着对身后一位长发女子招了招手。
那名女子点头，走上前附身叩首：“妾身名星见，觉醒的术式为占术。”
藤原濑通唰的一下展开了扇子，笑着说道：“我让她为你们藤原的家主继承人做了个占卜，得出一个很有意思的结果，她算出，你们禅院家除了已经过世的家主以外，还有一个继承了十种影法术的人，现在应该是……”
星见回答道：“八岁的男孩，很健康，位置不知。”
在场所有禅院都沉默了。他们并不认为藤原濑通会特地过来撒谎耍他们玩，所以八岁的十种影法术绝对确有其事。只是……禅院家的孩子可没有哪个八岁男孩觉醒了十种影法术。
禅院江一介一直保持沉默，听到藤原濑通的话后心生不满急切开口道：“禅院家没有那样的孩子，我们并未向您隐瞒什么。”
“那就是流落在外的孩子了。”藤原濑通说道，“不稀奇，谁家都有嫁出去的，或者……”
他的话没有说尽，表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禅院家没有嫁出去的女子，禅院家的女性，还是会为禅院家产下后代，就是为了避免十种影法术这样的咒术会通过血脉传承给不姓禅院的人。如今出了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原因只有一个，有禅院家的人叛逃了，还在外面生了孩子。
禅院江一介正要反驳，他的父亲禅院长哉就挥手制止了他，面色阴沉。他与对面的四弟禅院信对视，两人都想到了什么。
“看来你们已经有了想法。”藤原濑通站起身，“那么，接下来的事还是你们禅院内部自己解决吧。藤原就算再势大，也不会插手其他家族继承人的事，不然会被说闲话的。”
禅院无人再开口，沉默的送这位藤原家主离开。
对方若是真不想插手，一开始就不应该来，也不该让星见问卜，如今得了结果特地跑这一趟，是嫌他们禅院内部闹的还不够大吧？
最近三个咒术家族崛起，禅院家更是毫不避讳的仿照藤原的日月星近队，创造了由咒术师精英组建的队伍炳，哪怕平日里对待藤原仍旧顺从，可背地里是否存了替代藤原的想法，也未可知。
加茂家目前无人继承家族术式赤血操术，面对藤原一直毕恭毕敬，就像是藤原家最忠诚的狗。只有五条和禅院，因为出了两个强者，被藤原忌惮，如今两个都折损了，不能说完全就是巧合吧。
御前如同表演一样的决斗，愣是打出了同归于尽的结局，若是与藤原半点关系没有，也是没人信的。
可就算心里再怎么猜疑，这话却也谁都不敢真问出口，就当不知。
藤原濑通一走，禅院江一介就急匆匆的询问：“父亲，禅院家真有逃出去的女人吗？”
禅院长哉皱紧眉头，厌恶的说道：“是有一个，还以为她已经死在了外面。”
禅院江一介去看自己的小叔叔禅院信，禅院信哼了一声：“她跑的时候我还小，记不清了。”
其实也不小了，已经十多岁了。
还是身后侍奉禅院长哉的侍从，将过去的旧事讲给了小少爷禅院江一介听。
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旧事了。
禅院长哉兄弟姐妹一共五人，除了他们兄弟四人，还有一个只比禅院信大了几岁的姐妹禅院章子。
和禅院家其他女性一样，禅院章子的命运在出生后就定下了。无论她是否觉醒了术式，作为禅院嫡系的女性，她唯一的用处就是为禅院家的男子诞下孩子。无论那位男性是她的兄弟还是叔侄。
伦理道德在禅院家并不重要，血脉和传承重于一切。
唯一和其他禅院家的人不同的是，禅院章子的咒术非常强大。
她没有觉醒十种影法术，但觉醒了影化的术式，可以将自身化为影子，或者进入影子，从意想不到的黑暗处攻击敌人。强大的术式让她获得了一个不错的婚配对象，她的第三位兄长，也就是已经过世的那位觉醒了十种影法术的家主。
很多人认为禅院章子的术式最接近十种影法术，如果她和拥有十种影法术的男人结合，一定会有更高几率生出拥有十种影法术的孩子。
有资格侍奉嫡子，还是家主继承人，在禅院家这属于对女性术师的最高赞誉了。
甚至有些禅院家的女性都羡慕的看向禅院章子，认为她未来的日子一片光明。
那可是未来家主的正妻啊，不是侍妾，不是玩物，而是能教养未来嫡子的正妻身份。
但在禅院章子看来，这仍旧是让她无法接受的选项。她从未考虑过嫁给自己的兄长，就算他们只是同父异母，有一半血脉相通也不行。
兄长就是兄长，不是丈夫，何况她当时有了喜欢的人。
她喜欢的那人与她同龄，虽然都姓禅院，但已经是旁系的旁系，血缘有些远了，而且没有术式。
禅院家没有术式的人会进入躯俱留队，训练体术成为冲在最前面的炮灰。
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和禅院家强大的嫡系女子结婚。
然后就在禅院章子十六岁的时候，趁着一次外出任务和躯俱留队同行，禅院章子与那男人一起叛逃了。
禅院章子一直对外留了一手，她从未展现过自己咒术的全部，没人知道原来她的咒术还可以带人一起化影。甚至两人的私情也瞒的很好，或许没有人发现的主要原因，是从未有人想过一个即将嫁给未来家主的强大咒术师，会看上一个毫无咒术的非术师。
明明距离与家主的婚姻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在这时禅院章子叛逃了，跑的干净利落，让人无处可寻，显然早就做足了准备。
这一巴掌打的太狠，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禅院家嫡系都对外宣布禅院章子死在了任务当中，也暗暗派人寻找了数年，但一直没有踪迹，而后就当人已经死在了外面，再也没有去理会。
毕竟平安京正是咒灵和诅咒师泛滥的时候，外面还有一个四手四目的怪物在到处掠夺，两个无依无靠的人能活下来的可能性不高。在咒灵看来，强大的咒术师就像是一块美味的小甜点，比普通人更具有吸引力。
这也是那么多咒术师和诅咒师抱团生存的原因，单打独斗还能在外面活的很好的，只有那些强到爆的怪物。
禅院章子很强，但没有强大那个地步。
听完侍从的讲述，禅院江一介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所以说，她和那个没有咒术的家伙，生下了一个十种影法术咒术师？”
在谈到没有咒术的那人时，禅院江一介脸上都是厌恶。
“自甘下贱。”他低声骂了一句，哪怕禅院章子按照血缘与辈分应该是他的姑姑。
“真不知道她跑什么，如果是看不上三弟，说一声，又不是没有别人让她选。”禅院长哉冷笑道，他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显然是想到了自己。
他若是有一个拥有十种影法术的孩子，今天这家主的位置就不做他想。
但现在也不迟。
八岁的男孩担不起家主的职责，甚至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他需要一个监护人。
禅院长哉认为，自己作为男孩的长辈，有资格成为他的监护人，顺便暂代家主位置。男人想的很美，一擡头就与对面的禅院信目光相对，两人都是意味深长的目光，显然想法一致。
禅院章子叛逃时，禅院信尚且年幼。但现在他已经成年，这监护人的位置除了禅院长哉以外，他也有资格。
兄弟两人都瞪着对方，而后同时起身离去，他们要尽快找到禅院章子生下的孩子，先一步找到人拐骗到自己这里，就不怕代家主的位置落不到自己头上。至于以后那男孩成年的事，那就成年再说。
如果哄的对方贪玩乐好享受，就算真的顶了家主的头衔，权利也能握在自己手里。至于后代谁继承，那就是后代的事，禅院家亲缘淡薄，才不管儿子孙子什么的。
禅院长哉和禅院信都势在必得的离开了，只留下禅院江一介跪坐在榻榻米上，双手放在膝盖紧握。
他支持自己的父亲争夺家主之位，就是希望在对方过世后可以继承位置。如今却突然冒出了一个十种影法术，就算父亲拿到了监护权，暂代家主之位，未来这个位置也落不到自己身上。
“八岁……”禅院江一介低声喃喃。
这么年幼应该还没有掌握好自己的力量，就是突然间死了，也是很正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