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宦蜀国十三弦

38、燥得没边(第2页)

 

好在手法熟练,正瞧得眼花缭乱之时,一个完完整整的厂督已经脱手而成。

 

“瞧瞧如何?”

 

她惊叹了声,欢喜地从老摊主手里接过面人儿,方才在一旁瞧热闹的时候还不觉逼真,这成品拿到手里竟果真令人开了眼界。

 

这白净的脸皮子,高挺的鼻梁,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薄薄的红唇紧抿,两粒黑芝麻般的眼睛盯着她,有种不怒自威的神色。

 

也许太过神似,她甚至觉得手里的厂督已经要扑上来咬她的脖子了!

 

她吓得忙不叠将人藏到衣袖里,脸颊涨红一片,“老人家,这面人儿卖多少钱?”

 

老摊主伸手比划说十文,她难得没有讨价还价,从怀里掏出十个铜板来付了账,好生道了个谢才离开。

 

大晋的上元没有宵禁,灯火繁花能绚烂一整夜。

 

可寻常百姓哪有这个精神头彻夜玩乐呢,路边的孩童张张嘴,打了个绵长的呵欠,这便要回家了。

 

见喜也伸了个懒腰,同桑榆道个别,“明日我便回永宁宫了,还能再太医院瞧见你,真好,往后忙里偷闲也有了好去处。”

 

回到提督府,妃梧领人进来伺候她洗漱,才卸下钗环,外头来人禀告,说督主拿了两个重犯,今日在锦衣卫诏狱彻夜审问,请夫人自便。

 

见喜微微一滞,那人又道:“明儿一早,督主往天津卫粮绸码头有要事,须得五日之后才能回京,督主请夫人自行回宫,这两日便不必去颐华殿伺候了。”

 

“这么久!”这话脱口而出,又觉不合身份。

 

她下意识摸摸袖子里的东西,目光黯淡了下去。

 

她还没向他道声谢呢。

 

他几日不归,她又何时才能将这回礼送给他呢?

 

想到这处,她又觉得好笑。

 

督主大人富得流油,水里头洒金纸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又怎么会瞧得上这十文钱的面人?

 

他出京是常事,往日这对她来说是件舒坦事儿。

 

在老祖宗眼皮子底下当差,战战兢兢,宛若冰上行走。

 

他不在的时候,她能高兴好几日,干杂活都哼着曲儿。

 

可今日心里却空落落的,就像后半夜的上元,即便满目灯火通明,人却意兴阑珊。

 

兴许是累了,总觉得欠缺点什么。

 

他赠她满河星,她虽然心疼又可惜,可除了这一层对金子的惦念,她心中也是真真切切的欢喜。

 

谁不喜欢这样的心意呢?他应该准备了许久吧。

 

换做任何人,脑汁都绞尽了也不会想到这糟蹋钱的赠礼。

 

她在外面耷拉着脸笑不出来,兴许有他不在身边的原因吧。

 

若他在眼前,她是不是得抱着他大哭一顿?笑也得先笑给他瞧见。

 

屋里灭了灯,唯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纸,铺了一层银辉进来,微凉如清水。

 

她躺到床上去,双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摸着那个面人儿,用指尖细细描绘他的轮廓,一种细细密密的酥麻感游遍了全身。

 

往日她不敢这么瞧他,遑论亲自上手抚摸他的脸。

 

前阵子碰到他下巴的惊悸之感似乎还停留在指尖,眼下他就困在她手中,任她揉捏磋磨,他也不会动弹一下。

 

她盯着他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轻飘飘地哼了声。

 

你倒是得意呀?还不是落在我手中!

 

堂堂九千岁,看我不将你拆吃入腹!

 

“啊呀——”

 

没留神指尖一滑,这司礼监掌印“啪嗒”一声落在脸上,砸得她满眼泪花乱迸。

 

面人独特的淡香味道萦绕在鼻尖,她怔忡了一下,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湿湿软软,有种妙不可言的滋味。

 

倏忽反应过来,借着月光望见那面人殷红的嘴唇上水光一片,心中登时大燥。

 

疯魔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