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许随年非鱼不可

公开(第3页)

隔着烧烤桌,许景延伸手推了两下他的肩,“不是?真受伤了?”

 

闻简洲点头,慢慢擡起眼,似乎真心诚恳地发问,“我是不是真的不值得托付?”

 

直接给许景延傻了,抽两嘴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关系,妈的,问的什么鬼话。

 

吓得手立马收回,又瞅两眼,“闻简洲你完了,你太不正常了,你这辈子栽了。”

 

许景延看着他,啧啧摇头,这家伙没碰过感情,头一回碰还把自己整这样,真是要死。

 

实在是看不惯他全身散发的低迷气息,许景延不耐烦叫了一声:“行了,多大点儿事,收收你这副鬼样子。”

 

氛围烘托得某个点,闻简洲也该说事了,于是小酌一口酒,擡眼看他,“你们家介意多个人么?”

 

许景延倏然蹙起眉,上下打量他,“什么意思?”

 

两人就干看着对方,店老板这时候走到闻简洲身边,笑呵呵道:“帅哥,你刚要打包的烧烤好了,放你桌了哈。”正要放他桌边,还没落完全,闻简洲朝对面的人扬了扬下巴,出声说:“放他那就好。”

 

店老板懵了下,随即笑容满面,按要求放许景延面前。

 

“什么意思?”许景延盯着打包盒里的烧烤,轻掀眼皮,盯着他,没觉得这份烧烤是贴心给他的。

 

闻简洲直言,“给你妹带的。”

 

听见这话,许景延陡然眯起眼,手上的易拉罐发生形变,酒跟着滋出来,流得他一手都是,闻简洲垂眸看着,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手就停在半空,半响,许景延没接,而是冷笑一声:“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

 

“是。”闻简洲毫不迟疑。

 

伴随他肯定的一声落下,领口猛地被揪起,动作幅度太猛太大,坐着的椅子“哐啷”砸地,周围的人听到动静赶紧看过来,许景延扯着他的衣领直接带出烧烤店,闻简洲被扯得踉踉跄跄,由着他带走,刚出店人还没站稳,右脸就结结实实挨上了一拳,连着倒退几步,他笑了声,舌尖顶了顶右脸颊。

 

闻简洲站直身体,还没正眼看清面前的人,拳头又一下落过来,劲风般的狠厉,许景延专挑他的右脸打,情有独钟似的,还没站稳脚,接着续力,给他两拳。

 

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狠足着劲儿,想到许笙漾这几天花枝招展就是为了见他,许景延火气蹭地上涨,擡脚往他腹部就是一踹,闻简洲挨上了。

 

或许是,他压根就没想过躲。

 

闻简洲被踹得退了一米远,堪堪扶上墙壁,勉强站稳,他往边上的垃圾桶吐了口血沫子。

 

店老板瞧见这两人在自家门口打架,怕惊着客人,吓得赶紧出来制止,“哎哟喂,不要再打了,出人命的啊。”

 

“老板,没事,我和我兄弟闹着玩呢。”闻简洲艰难地说,虚着脚步走向老板,略微抱歉,“刚刚那些烧烤多少钱,我来付。”

 

“用不着。”许景延冷声嗤笑,看向老板,“我来付。”

 

老板来回打量他们,许景延他熟,老顾客了,隔三岔五照顾他家生意,于是让他付了。

 

许景延进店,拿走打包的烧烤,瞥闻简洲一眼,算是给他善意的提醒,“往北两百米,右拐,有家药店。”撂完话,没再给任何眼神,闻简洲提着步子在后面追,“我真的配不上你妹?”

 

许景延拳头握紧,忍不住转身又给了他一拳,完完全全的狠手,一点不带收敛,打完,甩了甩拳头。

 

闻简洲扶着脑袋,右脸火灼般烧辣,并不觉得这点疼算什么,他咬着牙,和他商量,“能不能好好聊聊?”

 

许景脸色铁青,要不是见他态度还算不错,真想直接给他撂倒,把他灭了。

 

夜色渐浓,街道车流不息,旁边的树影摇曳,飒飒闹出动静,两男人就那么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沉默不语。

 

晚风徐徐吹,闻简洲半阖着眼,望着马路对面的别墅区,那里灯火通明,家家户户亮着灯。

 

而他的归属,住在里面。

 

“我是认真的。”

 

这一句,惹得许景延额头青筋跳动,忍着再揍他的冲动,他咬牙切齿,“我妹才十八啊,你他妈能不能有点良心?!”

 

“我可以等她长大。”闻简洲口吻严肃,半点玩笑不带,“我的年龄摆在那,事实,我不否认。”

 

周遭车流不息,时不时鸣笛作响,他缓缓启唇,咬字清晰至极。

 

“但等她,我等得起。”

 

闻简洲侧首看旁边的人,许景延弯着腰,手肘搭在膝盖上,可能是风吹散了身上的酒气,也可能是打人打舒坦,这会儿他盯着地面,像是思考。

 

月亮隐在云层里,路灯将他的眉眼映得漆黑深邃,他低着头,浓黑的碎发遮着眼睫,里边的情绪看不真切,过了半响,他才缓了缓语气:“我妹大学毕业,你都快三十了,你等得起么?”

 

“等得起。”

 

闻简洲回答得如此之快,没有片刻迟疑,但听得出不是随随便便的敷衍了事。

 

他足够坦诚,也足够沉稳。

 

许景延稍有动容。

 

树影婆娑,他头不擡一下,“非许笙漾不可?”

 

“非她不可。”

 

终于还是听到这句话,许景延的表情有了微妙变化,十秒的沉默过后,他稍稍侧头,“谈多久了?”

 

似乎感受到他的认可,闻简洲立马回答:“两个月二十天。”

 

“呵。”许景延冷冷轻嗤,规定她十八岁不能沾恋爱,她还真的迫不及待。

 

许景延抿一口唇,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收回视线,盯着鞋尖看。

 

闻简洲也没说什么,手指垂在膝盖上,就静等着。

 

他问什么,他答什么。

 

“我和你说说我妹吧。”许景延忽然出声,往椅背一靠,清辉漫漫,月光洒他身上,给他罩着淡淡的朦胧美感。

 

闻简洲侧头看他,很安静。

 

“我妹从小就体弱多病,在她五岁的时候查出重型再障,只能经常去医院输血,中西结合,各种药往肚子里吃。”

 

“有一次,我放学在街上买了炸串,回家坐沙发上吃,就拿了瓶汽水的功夫,许笙漾这鬼家伙,嘴馋偷尝了点,当晚消化道出血直接送手术室抢救,吓得我半条命都快没了。”说到这,许景延还心有余悸,“后面再大点,九岁的时候,她的病太严重了,只能选择骨髓移植。”

 

“我觉得她终于可以不用往医院跑了,但是她有排异反应,那时候经常恶心、呕吐,身体消受一大圈。我们家各种汤药给她补都补不回来,好在她都熬过去了,身体慢慢稳定许多,人终于能跳了,不过还是要经常吃药。”

 

许景延摇头笑笑,“你说她吃药不苦么,怎么就这么喜欢吃呢。”

 

那笑藏着心疼,闻简洲也疼,心疼她那么小,就要遭受病症的折磨。

 

“没大病了,小病就出来作怪。”许景延揉着额头,“杂七杂八的,闹心。”他缓缓侧过头,盯着闻简洲,表情严肃,“她是我们家的祖宗,我们是打算供她一辈子的。”

 

闻简洲定定看着他,他有深刻感受,许景延将自己的妹妹,看得极为重要。

 

“说实话,看见我妹的恋爱对象是你,我……”许景延摇了摇头。

 

闻简洲紧张到咽口水,手指收着,没使多大劲,却有青筋迸出。

 

在许景延停顿的十秒时间里,他感觉自己提心吊胆了十辈子,煎熬,难忍。

 

如果连许景延对他都没抱希望,那他和许笙漾的未来无疑是渺茫的。

 

可渺茫又怎么样。

 

翻山越岭,他就算是爬,也要爬到许笙漾的面前。

 

许景延稍稍偏头,左手搭在椅背上,蓦然看见他额角的细汗,“这天气,还能冒汗?”

 

闻简洲不回话,但心在那一刻是彻彻底底落下。

 

这辈子,估计就这一次许景延能欺负到他了。

 

“有那么紧张许笙漾么?”许景延勾着唇角,看似笑,实则也是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啧啧两声,瞅了瞅闻简洲的右脸,“看着还真挺严重。”

 

闻简洲艰难地掀起眼皮,“我早说你嫉妒我的右脸还死不承认。”

 

许景延歪额,“你也就右脸能看一点点罢了。”

 

“……”

 

许景延起身拍他的肩,负责任般的,“带你买药。”

 

闻简洲倒是没反应,依旧坐着,看了眼他手上的烧烤,“你先拿给你妹,一会儿冷了,她不喜欢吃。”

 

许景延面无表情,“自己买药吧你。”

 

不想再看见他,许景延先走一步,行至中途,他回头,“我可警告你,你们最好收敛点,这几天别想和我妹出门。”

 

闻简洲默默听着,忽然问:“你妹在家怎么样?”

 

许景延白他一眼,“怎么,你觉得我们还能虐待她?放心,没了你,她照样好吃好喝玩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