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许随年非鱼不可

我得给自己铺路(第2页)

马路冒着烟,时不时有学生放学穿行,她安静坐着等公交过来。

忽然有人落座,她盯着地面,一团背影垂在她的脚尖,拢了过来。

下意识的,她往左边挪了挪位置,坐到长椅最左端。

没两秒,她听见衣服摩擦椅身的细微声音。紧接着,有人挪到她的旁边,距离挨得近,有荷尔蒙气息窜进鼻息。

许笙漾皱了皱眉,抱着资料就要起身让座,手腕忽地一股力攥着,她重重跌回位置,资料掉一地,冻柠茶没抓稳滚到地上,里面的液体顺着吸管流出来,湿糊一片。

“你干什么!”她喊。

喊的同时抽手,同时看清他的脸。

浅栗色半长发,碎发遮眼微露眸光,一张脸阴郁到极致。

盛夏酷热,而他的出现,生生让许笙漾如坠三尺冰窟。

“放开我。”她拧着眉,白皙的手腕一下子覆红,他钳紧,似扼住她命运的咽喉。

许笙漾动弹不得,被他硬生生锢在身边,她怒瞪,“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笙漾,你真是好本事。”霁斯跂盯着她的眼,“居然让我在派出所关了十天。”

许笙漾没说话,拔下摄像头的第二天她就报了警,但这都是他咎由自取,与她无关。

“你放手。”许笙漾挣脱他的桎梏,声音冰冷,“你究竟想干嘛!再不放手我喊人了!”

霁斯跂嗤地一笑,盯了眼落在脚边的资料,他淡笑:“给人辅导功课了?”

“我让你放手!”许笙漾掰开他的手指。

霁斯跂却置若罔闻,仿佛陷在某种回忆,“你之前也给我辅导过功课,很认真,很耐心,也不嫌我笨。”

“难道不是你来找我请教问题吗?”许笙漾盯着他,忽然打断。

“你说什么?”

这语气不像是反问,更像被人无情驳斥而露出的怒遏。

“难道不是你来找我请教问题吗?”许笙漾算是好脾气复述一遍,而后轻嗤讥讽,“我给你辅导过吗?”

“你是否认我们的过去?”他质问。

“我用不着否认,毕竟我们没有这东西。”

霁斯跂呵笑,眸色愈发暗沉,攥着她手的力道收紧,“你确定我们没有?”

“没有!”她态度冷硬。

“那为什么要在下雨天给我送伞?”霁斯跂忽然扯开话题,仰头望了眼刺目的光,没到三秒收回,“高一模拟考结束,一样的六月,当时是雨天,我们在公交站等车,你为什么把伞送给我?”

许笙漾闭了闭眼,似在检索记忆。半响,她蹙眉,“我只是借伞给你,但你貌似没有还我。”

“所以送伞对你来说,只是乐善好施,而不是喜欢我?”霁斯跂把她扯到身上,吼出来的声音充斥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撕烂扯碎。

许笙漾用力推他的肩,“是!不是喜欢你!”一双眼冷冰冰地盯着他,“当时我哥接我回家,我看你在公交站没有带伞,好心借伞给你,但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想法。”

“如果可以重来,我不会多管闲事。”
 

听到这句,霁斯跂眼底彻底猩红,暴戾占据,他发了疯似的,令许笙漾脸色越发苍白,骨节咯吱响,像是要硬生生扳断她的手腕,折断她骨子里的冷绝。

“那平安夜为什么要在我桌上放苹果?”

许笙漾咬着牙,“不是只在你桌上放,全班人的桌上,我都放了。”

彻底刺痛,霁斯跂面部抽搐,“所以都是误会?”

许笙漾看着他。

有些话摊开了说,会是一种赤裸裸的扎刀子,扎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但她偏要扎。

“是!”她声音肯定,冷硬到没有一丝丝温度。

霁斯跂显然被这字激怒。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看着你和他们有说有笑我有多难受!你为什么对他们笑,你怎么可以对他们笑,你就该陪在我身边啊。”

霁斯跂的脸色阴沉,两只手死死抓着许笙漾肩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许笙漾被他晃得脑袋疼。

高中三年他们班上同学经常换座位,但教室角落一直雷打不动,属霁斯跂的独有位置。

他人很孤僻,总给人一种低沉气压,没怎么听过他在班上讲话。

当时班上的人一度怀疑他是哑巴,但高一模拟考结束那天放假回家,忽然大雨倾盆,雨丝夹杂燥热。

她撑着伞,远远就瞧见他独自在公交站下躲雨,看着雨的架势,估计要下到过夜,于是就走向了他。

反正许景延一会儿来接她,她拿着伞也是多余,便打算借给他。

而他愣着看她好久,不知道到底看了多久,她上了许景延的车,车门关上的最后一瞬,恍惚瞥见他嘴唇蠕动。

雨势过大,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后来有一次,他居然请教她数学题,许笙漾人都傻了,原来他会说话。

当时没拒绝,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和她玩得好,经常找她问问题,而且老师说她作为一班之长,希望她互帮互助,争取把班级的平均分拉到年级第一。

于是许笙漾教了他,但他不说话,全程就只是听,许笙漾弄不明白他到底是懂还是没懂,就硬着头皮教。

后来他问一句下次还能请教她吗,许笙漾愣了愣,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老师叫走了。

自那以后,他就没来找她请教过。

再有交集是高二的平安夜,下了晚自习,同学在教室内举行娱乐活动,她和宋知舒一起给大家发苹果,而她放到霁斯跂的桌上时,他仰着头看她,眼神有稍许惊讶,仿佛还有微弱的一丝光。

他在角落坐着,而他们在旁边热闹,许笙漾和他说一句平安快乐就走了。

他们的接触短暂,甚至说不上有接触,但她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霁斯跂看着她,脸色很是病态,“许笙漾,我们就不能将错就错吗?我们有过肌肤……”

“闭嘴!”

“闭嘴!”

许笙漾几乎是撕破喉咙般吼出来,眼睛很红,用力推倒他,他的额头撞到公交牌的柱子上,鲜红的血流出来,沿着嘴角滑到脖颈。

许笙漾全身发颤。

公交车从前面停下,“啪呲”浑厚长声,车门缓缓打开,许笙漾提着包冲了上去,甚至确都没确认是不是回校的车。

跑的时候,霁斯跂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过来扯住她的胳膊。许笙漾一惊,甩开的同时另一只手摸进挎包,早就备着的防狼喷雾掏出去,二话不说怼他脸上喷射。

霁斯跂下意识遮脸,桎梏松开,她如脱笼的囚鸟逃生,在车门关闭的最后一瞬冲上去。

车门紧闭,她扶着栏杆,整颗心都在慌乱。

外界的景象向后掠过,由慢到快,霁斯跂站在马路边上,双目狠狠瞪着她,里面的暴戾仿佛似随时随地都能爆发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