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许随年非鱼不可

你吹一下就不疼了(第2页)

 

前面他说的云淡风轻,甚至没有半点感情,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只是到了最后一句,他近乎扯破嗓子暴吼出来。

 

许笙漾瞥见他双肩颤抖,但明白了此刻,他是真的想和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

 

而这了断,太过狠绝。

 

没猜错的话,这番话肯定已经在学校论坛炸了,日后他待在学校,大家肯定少不了对他的家事评头论足。

 

闻准不会不知道。

 

但他没给自己留后路,甚至而言,他是在自己惩罚自己。

 

闻简洲盯着他一言不发,他太明白言论的伤害了。

 

沈慕离世的三个月后,沈拓林和闻准在学校散布他害死沈慕的言论,一时间全班同学对他指指点点,什么恶毒的话他都听过。

 

“闻简洲你怎么不去死啊。”

 

“没想你心肠那么恶毒,小小年纪手上就沾了人命。”

 

“连自己的嫂子都杀,私生子就是私生子,身上流的血果然就是脏。”

 

每次走到楼梯,同学们都躲到一边,“大家别靠近他,小心被推下楼咯。”

 

而后就是一阵冷嘲热讽。

 

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

 

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初三暑假的时候,沈拓林到闻家找闻准玩,两人在游泳池打闹,他恰巧经过,他们恶搞他,合力将他的头摁进水里,美名其曰教他憋气,那时口腔、鼻腔全灌水,他差点窒息,命都快没了。

 

最后奋力打了他们,但打他们的同时,意味着他会受到惩罚。

 

闻准的奶奶都语汀把他关在屋子里,连着三天三夜没给他东西吃,后来是闻准铭从国外出差回来,说怎么没见到他,他才被放出来,没几天后他被迫送到欧洲读书。

 

最可笑的是,闻淮铭连一分钱都不舍得提供,对他的生死不管不顾。

 

也许,他从来没把他当过儿子吧。

 

无所谓了,他也没把他当过父亲。

 

“表哥,我们走吧。”

 

闻简洲的思绪突然被拉回来,他擡了眼闻准,他指甲掐入掌心,很用力,指节发红泛白,视线淡淡掠过他侧脸时,他眼尾都是红的。

 

闻简洲清楚,他是在忏悔。

 

但不是所有的忏悔都值得原谅。

 

沈拓林征征看着他身后的闻简洲,一时之间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是闻准硬生生把他拉走。

 

热闹渐渐散退,人渐渐散场。

 

许笙漾把闻简洲带到教学楼的天台,她背靠着栏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闻简洲双手搭在天台的栏杆,很安静,远方太阳埋进山涧,微微露出余光。

 

他视线追着,追着光。

 

夏日晚间的风清凉,他的湿发干了些,在风里恣意轻扬。

 

“怎么都不问我的手疼不疼?”闻简洲偏了下头,忽然问她。

 

许笙漾沉默着,半响缓缓开口:“有些东西迟到了就是迟到了,我现在关心你,真的来得及吗?”

 

这话说不上委婉,间接问他会不会原谅闻准对他做过的事。

 

但前半句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无论是替他还是替自己,她都不会原谅。

 

而恰恰她的态度,闻简洲心都热了。

 

她是唯一一个,真正替他打抱不平的人。

 

闻简洲伸手凑到她的嘴边,笑得温柔,“你吹一下就不疼了。”

 

许笙漾跟着笑,解密似的。

 

他的话,她懂了。

 

能抚慰他伤口的,只能是她。

 

许笙漾捧起他的手,嘴唇贴近,轻轻吹,冰冰凉凉的感觉爬上手背,闻简洲下意识蜷了蜷指尖,笑得温柔。

 

“好点了吗?”许笙漾掀眼看他。

 

“要是再亲一下就更好了。”他开始得寸进尺。

 

许笙漾听这话扬手作势要打他,“信不信我让你再疼点儿。”

 

“动不动就打我。”闻简洲撇了撇嘴,擡头望天,“突然好害怕你以后家暴我。”

 

“……”

 

“你以后不会家暴我的吧?”他笑问。

 

许笙漾笑笑,偏偏和他作对,“会啊,你以后可得多注意点哦,我下手可狠了。”

 

“有多狠?”闻简洲追着问。

 

“……”

 

“咬死你信不信?”她给自己怒了。

 

“往哪咬?”他继续笑,身体忽然前倾压向她,许笙漾往后躲,整个背抵着栏杆。

 

“往哪咬?”他再一遍问,语调透着玩味,双手搭上栏杆,将她圈在里面。

 

一个低着头,一个仰着头,目光相迎,风轻轻带过,她的长发撩过他的脖颈,像轻飘飘的雪花,酥痒酥痒的。

 

“你干嘛?”许笙漾抵着他的胸口。

 

闻简洲紧紧凝着她,声线低沉:“不是要咬我么?”

 

扑面的燥热,许笙漾稍稍偏头,和他挪开视线。

 

“你注意着点话。”半天憋了那么一句。

 

闻简洲笑了下,“许笙漾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怎么,是你先开头的,现在反倒让我注意,我算是看透你了。”

 

他难得抱怨一大串,许笙漾舔了舔嘴唇,“那你干嘛追问?”

 

“我就好奇问问。”闻简洲故作停顿,意味深长,“你到底想咬哪?”

 

一句话直接给许笙漾脸都烧红了。

 

“脸怎么红上了?”他故意问。

 

许笙漾瞪他,闻简洲视若无睹,神态慵懒随意,他俯身靠近,单薄的嘴唇贴上她的耳朵。

 

“你不会是对我有非分之想吧?”

 

近乎耳语,她听得一清二楚。

 

“谁对你有非分之想,你少自作多情。”许笙漾恼羞成怒,“离我远点!”

 

闻简洲偏不。

 

每次说穿她的心事,她总会下意识提高分贝。

 

越反驳,越真。

 

闻简洲勾着笑,“怎么吼那么大声?”

 

“谁吼!哪里大声了!”许笙漾胸腔起伏,瞪着他,“闻简洲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和我这么说话了。”

 

“我哪敢。”闻简洲依旧笑着,“怕被你家暴,不敢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许笙漾擡手要掐他的脖子,但没上力,虚虚拢着,“下次再这样,我就手下不留情了。”

 

闻简洲就没躲过。

 

他弯下腰,不让她踮起脚跟。

 

“手下不留情可以啊。”闻简洲俯身,勾唇,整个人透着浪荡,“嘴上留情就行了。”

 

“闻简洲!”许笙漾脸都憋红了,十指在虚空捏紧又捏紧。

 

“不想理你了。”她跺脚,转过身望向远处,看都不想看他。

 

闻简洲笑得胸腔都在颤抖,她女朋友可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