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突袭陷阱与加密谜团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沉沉地泼洒在布鲁塞尔郊外这处不起眼的临时指挥部。空气里弥漫着金属机油的冷冽气息、电路板特有的微弱焦糊味,以及一种被强行压抑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紧绷感。巨大显示屏上,代号“暗礁”的神秘组织据点卫星图被切割成无数网格,每一格都标注着冰冷的数字——那是预估的守卫密度、火力点分布、红外扫描捕捉到的移动热源。键盘敲击声连绵不绝,清脆而短促,像密集的雨点砸在金属屋顶上,汇成一股令人神经末梢都为之震颤的低沉嗡鸣。
顾沉舟站在三维地形沙盘前,手指悬停在废弃工厂区核心仓库的虚拟模型上,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反复扫视着那条被标记为“幽灵路径”的渗透路线——它巧妙地利用了几个早已被城市扩张遗忘的古老地下排水管网和两栋因产权纠纷而彻底荒废的公寓楼夹缝。
“时间窗口只有一百二十七秒。”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在紧张的空气中切开一道清晰的缝隙,目光扫过围拢在沙盘周围的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面孔,“A组从地下管网进入,必须在九号泵站被备用电源激活前穿过那段死亡通道。b组,高空索降,避开西侧那座塔楼的视野死角,那里的风力传感器数据显示,今晚侧切风会突然增大。”他手指果断地移向模型上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这里是唯一的盲点,也是唯一的生门。苏星晚?”
“明白。”苏星晚应道,她站在侧翼,正仔细检查着手中一件轻薄如蝉翼的黑色光学迷彩作战服的每一处缝合线。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确,指尖拂过特殊纤维的纹理,感受着其内部冷却循环系统微弱的脉动。“红外抑制涂层已经完成最终检测,光谱反射率低于0.3%,足以应对他们最新的‘夜枭’级热成像仪。但c组携带的声波成像设备,其主动探测脉冲频率需要再调低0.5兆赫,否则进入厂区地下层时,可能触发他们埋设在混凝土里的共振感应报警丝。”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惊呼从角落的技术支援区传来。负责通讯保障的年轻技术员小林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嘴唇微微哆嗦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疯狂闪烁报警红灯的便携式终端屏幕,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景象。
“顾队!苏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绷紧到极限的琴弦,“‘幽灵路径’…我们的预设路线…被挂出来了!就在‘暗网深渊’的几个公共悬赏板上!坐标、时间节点、备用汇合点…全在上面!”
沙盘前死一般的寂静瞬间被打破。仿佛无形的冰水兜头浇下,将刚才还灼热的战意瞬间冻结。有人倒抽一口冷气,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武器。空气里的焦糊味似乎更浓了,混合着一种冰冷的、名为背叛的寒意。
顾沉舟眼神骤然收缩,瞳孔深处仿佛有寒冰炸裂。他没有去看小林,目光如淬火的钢刀,缓缓扫过指挥部里每一个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一个躲闪的眼神,一次不自然的吞咽,都在他无声的审视下被无限放大。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的腥味。他走到小林身边,俯身看向那刺目的屏幕。鲜红的警告框里,那些用冰冷字符勾勒出的路线图,如同一条条蜿蜒的毒蛇,噬咬着他们的计划核心。手指在冰冷的金属控制台上用力一按,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立刻启动‘镜面’预案。”顾沉舟的声音像是从冰层下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力量,“所有既定路线作废。通知所有外围接应点,更换三级加密识别码。技术组,给我反向追踪!揪出那个躲在暗处放冷箭的毒蛇!”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苏星晚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光学迷彩服,快步走到另一台分析终端前,十指如飞地在键盘上敲击,调出复杂的网络流量图谱。“是内部泄露。”她盯着屏幕上几个异常的数据跃迁点,语气冷冽如手术刀,“数据包注入的路径,绕过了我们三道外部防火墙,直接利用了安全协议更新时的短暂认证间隙。这个‘鼹鼠’,级别不低,而且就在我们呼吸的这方空气里。”
内奸的阴影,如同实质的粘稠黑雾,瞬间笼罩了整个临时指挥部。信任的基石在无声中崩裂出细密的裂纹。每一次眼神交汇,都充满了无声的质问和戒备。原本流畅如精密仪器的备战节奏,被这突如其来的毒刺扎得骤然迟滞。装备检查的动作变得僵硬,低声的战术交流也带上了难以言喻的停顿和试探。空气里只剩下机器运转的嗡鸣,沉重得令人窒息。
“滴答…滴答…”
临时指挥部深处,隔离出来的精密装备检测间内,冰冷的白炽灯光下,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恐惧拉长,每一秒都伴随着汗珠滑落和心弦绷紧的声音。
“该死!又来了!”技术组长陈海猛地一拳砸在铺满防震垫的工作台上,沉闷的声响让周围几个同样焦头烂额的技术员身体一颤。他面前,一台刚刚完成最后校准、代号“夜莺”的激光通讯中继器,核心处理器正冒出几缕诡异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刺鼻的异味混合着冷却液泄漏的甜腥,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旁边的测试台上,情况同样令人绝望。一排本应闪烁着幽绿稳定光芒的第三代微光夜视仪,此刻镜片后的成像却扭曲得如同抽象派的癫狂画作。扭曲的光斑疯狂跳跃,将测试标靶上的人形撕扯成怪诞离奇的碎片。负责调试的女技术员双手死死按住太阳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嘴里无意识地喃喃:“不可能的…基准参数完全正确…为什么…为什么全是乱码?是核心成像芯片…芯片被污染了?”
“污染?”苏星晚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拿起一台报废的夜视仪,指尖在冰凉的外壳上划过,最终停在镜头边缘一个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凹痕上。“不是污染。”她将仪器凑到高倍放大镜下,凹痕深处,一点比尘埃还微小的银色金属反光点显露出来。“是‘种子’。纳米级的压电晶体‘种子’,被巧妙地植入散热槽缝隙。当设备在预设时间启动,内部温度上升到临界点,晶体就会因热膨胀产生特定频率的次声波振动…直接干扰核心芯片的晶振电路。”她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冰锥,刺向负责这批装备最终入库签收的后勤官,“装备入库的最后一道消杀流程,是谁负责的?”
后勤官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无形的压力如同巨石,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够了!”顾沉舟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死寂。他站在检测间门口,身影被顶灯拉长,投下一片沉凝的阴影。他环视着这一片狼藉和一张张写满挫败与惊疑的脸,眼神扫过报废的“夜莺”,扫过成像扭曲的夜视仪,最终落在那后勤官惨白的脸上。没有怒吼,没有斥责,只有一种山岳般的沉静。
“他们怕了。”顾沉舟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设备短路的噼啪声和技术员们粗重的喘息,“用病毒污染路线情报,用卑劣的‘种子’瘫痪我们的眼睛和耳朵…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只敢躲在暗处撕咬。”他向前一步,走进那片惨白的灯光下,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双眼睛,那目光仿佛带着灼热的力量,要将弥漫的阴霾驱散。
“他们越是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疯狂阻止我们,越证明‘暗礁’个世界的毒爪!”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如同利剑出鞘的铮鸣,“今晚,目标不变!路线被污染,我们就踏出一条新的血路!眼睛被蒙蔽,就用我们的命去把黑暗撕开!让这些只敢躲在阴影里的杂种看看,什么叫做…退无可退!”
那低沉而充满力量的话语,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濒临熄灭的斗志。技术员们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颓丧和惊疑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取代。陈海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油污,低吼一声:“拆!把所有关键节点都给我拆开重检!用最笨的办法,用手摸,用鼻子闻,一根线一根线地给我过!天亮之前,必须抢出能用的‘眼睛’和‘耳朵’!”
沉重的空气被这股陡然升起的决绝意志搅动。没有人再说话,只有更加急促而专注的拆解声、检测仪的蜂鸣声、以及牙齿咬紧的咯吱声在灯光下回荡。苏星晚收回目光,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把精密螺丝刀,沉默而迅捷地加入了拆解一台备用通讯模块的行列。她的动作稳定而精准,如同最精密的机械。顾沉舟看着这重新燃起的无声烈焰,转身大步走向通讯台,开始口述全新的、只存在于他脑海中的渗透路线坐标。
浓重如墨的夜色,沉沉地压在布鲁塞尔远郊那片废弃的工业坟场上。没有虫鸣,没有风声,只有死亡般的沉寂。几座巨大的、早已被铁锈和蔓藤吞噬的厂房骨架,在浑浊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狰狞的巨影,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史前巨兽残骸。空气里弥漫着陈腐的机油味、潮湿混凝土的土腥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金属缓慢锈蚀所散发出的甜腥气。
几道比夜色本身更加深邃的影子,无声地融入这片钢铁废墟的褶皱里。顾沉舟紧贴着一座冷却塔冰冷的弧形外壁,粗糙的铁锈颗粒摩擦着特战服的面料,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他微微抬手,做了个复杂而迅捷的手势。身后,幽灵般的队员们立刻分散,利用残破的传送带基座、倾倒的钢梁堆和半人高的荒草丛,以教科书般的战术动作,交替掩护着向核心区域潜行。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工业粉尘和碎玻璃,每一次落足都需调动全身肌肉精准控制,将声音扼杀在脚底与地面接触的瞬间。
废弃厂区如同一个巨大的钢铁迷宫。他们避开了预设中被污染的主干道,如同最谨慎的探路者,在顾沉舟凭借惊人记忆力和直觉规划出的全新路线上艰难穿行。这里是被遗忘的角落: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设备夹缝,下方是深不见底、散发着刺鼻化学药剂残留气味的检修槽;需要徒手攀爬、覆盖着滑腻苔藓和危险松动铆钉的垂直维修梯;甚至是一段早已废弃、锈蚀得摇摇欲坠的空中管廊。每一步都踏在腐朽与崩塌的边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尘埃的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