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线索浮现与内忧外患(第2页)

 

一股混杂着绝望、愤怒和无力的暗流在狭小冰冷的房间里涌动。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铁锈味。连窗外呜咽的风声,都像是在为他们的绝境奏响哀乐。

 

顾沉舟缓缓转过身,数据板幽蓝的光映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仿佛穿透了斑驳的墙壁,投向某个不可知的远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这种平静,并非麻木,而是一种被逼至悬崖边缘、退无可退时,从骨子里透出的决绝。

 

“靶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金属片刮过地面,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从我们决定揭开这个盖子开始,就注定是靶子。区别只在于,是等着被子弹击中,还是主动去撞碎那颗子弹。”

 

他向前走了一步,脚步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异常清晰。“官方介入,意料之中。他们掌控喉舌,颠倒黑白,这不新鲜。新鲜的是,” 他顿了一下,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我们还没死。我们还有线索,还有脑子,还有这身没被打断的骨头!”

 

他猛地抬手指向窗外那片被雨水冲刷的、破败混乱的老城屋顶:“看看外面!这就是我们的战场!不是他们金碧辉煌的总部,不是他们掌控的卫星轨道!是这里,这些肮脏的角落,这些被遗忘的缝隙!他们编织大网,我们就做钻进网眼的针!他们动用国家机器,我们就利用这机器的锈蚀和迟钝!他们想把我们碾碎在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就让他们看看,阴影里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的猎手!”

 

没有慷慨激昂的呐喊,只有字字如铁,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股被压抑到极致的血性,被这冰冷的话语点燃。苏星晚第一个站起身,雨水浸透的外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却挺直的线条,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沉舟说得对。绝望没用。他们越疯狂,越说明我们踩到了他们的痛处!那本加密文件里,一定藏着让他们粉身碎骨的秘密!”

 

“对!干他娘的!” “老k”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血污,眼神重新燃起凶悍的光。“猴子”也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用力抱紧了怀里的终端,仿佛那是唯一的武器。

 

就在这股背水一战的悲壮气氛刚刚凝聚时,一直蜷缩在角落阴影里、负责警戒外围的“山猫”突然发出一声极轻微的抽气声。

 

“头儿!有情况!”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顾沉舟和苏星晚立刻闪身到窗洞边缘,借着墙壁的掩护向下望去。

 

筒子楼斜对面,隔着一片狼藉的拆迁空地,有一排同样破败、但底层尚有人居住的临街铺面。此时,一个穿着深灰色连帽冲锋衣、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正快步从一家挂着“老王杂货”褪色招牌的小店里走出来。他的动作看似随意,但步频极快,肩膀微微内扣,透着一股刻意的低调。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街角一个废弃的报刊亭旁停下,似乎在看手机,但目光却警惕地、快速地扫视着四周的每一个角落,包括他们所在的这栋废弃筒子楼的方向。

 

“这人…不对劲。” 苏星晚的声音凝成一线,“杂货店老板老王我有点印象,是个老酒鬼,白天都很少清醒。刚才他进去不到两分钟,出来时右手插在口袋里,鼓鼓囊囊,像是攥着什么东西。不像买东西。” 她的观察力细致入微。

 

更诡异的是,那男人在报刊亭旁停留了不到半分钟,一个穿着环卫工雨衣、推着垃圾车的人慢悠悠地经过他身边。两人没有任何语言交流,甚至没有眼神直接接触。但就在错身而过的瞬间,男人插在口袋里的右手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而那个环卫工的步伐也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推着车继续前行,消失在另一条小巷里。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若非刻意观察,几乎无法察觉。

 

“交接!” 顾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种警惕的姿态,那种无声的、高效的传递方式,绝非普通市民!这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地下工作者特有的谨慎和联络手法!

 

“山猫,盯紧他!注意隐蔽!” 顾沉舟立刻下令,声音里带着一种猎人终于发现猎物踪迹的兴奋与凝重,“老k,猴子,准备轻型装备。星晚,跟我来。其他人原地待命,保持最高警戒!”

 

目标,出现了!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可能,也足以在这绝望的黑暗中撕开一道缝隙!

 

灰衣男人结束了“观察”,拉低帽檐,迅速转身,沿着一条堆满建筑垃圾的狭窄小巷快步走去。他的方向,并非通往主干道,而是朝着老城区更深处、更混乱的腹地。

 

顾沉舟和苏星晚如同两道融入雨幕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下筒子楼。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利用楼体外部锈蚀的消防梯和堆积的杂物,从背阴面潜入地面。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浸透单薄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让他们的大脑异常清醒。

 

“山猫”留在高处,通过加密的微型单兵通讯器,持续报告着目标的方位和动态:“目标转入‘三岔口’…左拐进‘烂泥塘’巷…速度加快…前方是‘盲肠胡同’,死路尽头只有一栋六层老居民楼,目标进去了!”

 

顾沉舟和苏星晚立刻改变路线,避开目标可能观察到的方向,利用错综复杂的小巷快速迂回接近那栋“盲肠胡同”尽头的老旧居民楼。这是一栋典型的八十年代红砖板楼,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暗红的砖块,像一块巨大的、长了癞疮的方砖。楼门洞黑黢黢的,入口处的铁门早已锈蚀脱落,半敞着,像一个沉默而肮脏的入口。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霉味和附近垃圾桶散发出的酸腐气息。

 

两人如同壁虎般紧贴着楼体阴影,无声地移动到入口侧面。顾沉舟对苏星晚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守住入口侧翼,自己则如同鬼魅般闪入门洞。门洞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接触不良的声控灯偶尔闪烁一下,投下短暂而惨白的光晕。楼道里堆满了破家具、纸箱和废弃的自行车,散发出浓重的灰尘味。楼梯是老旧的水泥台阶,边缘磨损得厉害。

 

顾沉舟屏息凝神,将感官提升到极致。楼内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电视声和婴儿啼哭声,混杂着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然而,就在这看似平常的居家噪音之下,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声音——一种低沉、稳定、几乎被环境音完全覆盖的电子设备运行时的微弱蜂鸣。这声音并非来自任何一户居民的家中,而是…向下!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布满污渍和涂鸦的水泥地面。在靠近楼梯下方、堆放杂物的最阴暗角落,似乎有一片地面比其他地方显得异常“干净”——缺少了那种经年累月堆积的厚厚灰尘,只有一层薄薄的浮灰。边缘处,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易察觉的空气流动感。

 

地下!入口在楼梯下的杂物堆后面!

 

顾沉舟迅速退出楼洞,对苏星晚做了个“下”的手势,眼神凝重地点点头。苏星晚瞬间领会,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两人没有立刻行动。在确认居民楼外围没有其他可疑人员后,他们如同融入墙壁的影子,退回到筒子楼的临时据点。时间在紧张的部署中一点点流逝。雨水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破败的屋顶。

 

“确认了,入口在楼梯下杂物堆后面,伪装得不错,但瞒不过沉舟的眼睛。” 苏星晚快速向其他成员通报,“初步判断,里面至少有三到四人,有电子设备运行声,可能是通讯节点或小型中转站。”

 

“猴子,立刻扫描该楼及附近区域所有无线信号,尝试捕捉特征码,找出他们的通信频段和可能的加密方式。记录所有异常信号源位置,尤其是可能存在的监控探头或报警装置。” 顾沉舟语速飞快,“老k,准备定向爆破索和强光震撼弹,剂量要精准,目标是破门和控制,不是拆楼。山猫,你占据对面那栋水塔制高点,用热成像仪监控目标楼地下室区域,随时报告里面人员热源分布和移动情况。雷子,守住‘盲肠胡同’唯一入口,任何人接近,非必要不动手,但绝不能放走一个!”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每个人的角色和任务被迅速分配下去。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快速而无声的准备。装备被取出,检查,调试。压抑的沉默中,酝酿着一触即发的风暴。

 

时间指向凌晨三点。这是一天中人最困倦、警惕性最低的时刻。雨势稍缓,变成了冰冷的、连绵不绝的雨丝,为行动提供了绝佳的噪音掩护。

 

筒子楼顶层,顾沉舟最后检查了一下手中加装了消音器的紧凑型冲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躁动的心绪沉静下来。他抬起头,目光逐一扫过身边几张在昏暗光线中显得异常坚毅的脸。苏星晚眼神锐利如鹰,手中小巧的战术手枪稳如磐石;“老k”调试着爆破装置,神情专注而冷酷;“猴子”紧盯着终端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山猫”和“雷子”早已就位,通讯频道里一片寂静,只传来他们平稳的呼吸声。

 

没有豪言壮语。顾沉舟只是抬起手,用力地、无声地在空中向下一切。

 

行动!

 

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五道人影(顾沉舟、苏星晚、老k、猴子、另一名突击队员“刺刀”)悄无声息地滑出筒子楼,贴着墙根和建筑的阴影,迅速穿过那片狼藉的拆迁空地,再次逼近那栋死胡同尽头的红砖居民楼。

 

“山猫报告,目标地下室热源四个,分布稳定,无移动迹象。入口上方一楼住户热源两个,已熟睡。无新增热源靠近。” 耳机里传来“山猫”冷静的声音。

 

“雷子就位,胡同口无异动。” “雷子”的回应简短有力。

 

“猴子报告,捕捉到两组异常加密短波信号,频段已锁定并尝试压制干扰。楼内三个疑似监控点位置已标记。” “猴子”的语速很快。

 

顾沉舟打了个手势。“老k”和“刺刀”立刻上前,如同最熟练的清道夫,小心翼翼、却又无比高效地开始清理楼梯下方角落堆积的破家具和纸箱。他们的动作轻柔到了极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碰撞声。很快,一个被杂物巧妙掩盖的、约一米见方的金属暗门暴露出来。门板是厚重的钢板,表面喷涂了与周围水泥地极其相似的伪装色,中央嵌着一个不起眼的电子密码锁,旁边还有一个细小的生物识别感应区。

 

“老k”迅速上前,从工具包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仪器,连接到密码锁的侧面接口。仪器屏幕亮起,复杂的代码流飞速滚动。“猴子”则同步操作着手中的终端,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出现残影。

 

“强拆不行,报警系统会直接联动内部自毁和外部警报。” “老k”的声音压得极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正在绕开物理防护层…猴子,给我注入第三序列混淆码!”

 

“注入完成!尝试覆盖底层协议…需要三秒!” “猴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时间仿佛凝固。楼道里只有仪器运行时极其细微的电流声。顾沉舟和苏星晚一左一右,枪口稳稳对准暗门,身体紧绷如弓。

 

“滴…嗒…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天籁般的解锁声响起!电子密码锁的指示灯由红转绿!

 

“成了!” “老k”低喝一声。

 

几乎在暗门解锁、绿灯亮起的同一刹那,顾沉舟闪电般出手,将一根细长的光纤窥镜探入门缝边缘的微小缝隙。窥镜末端微弱的冷光,瞬间将门后一小片黑暗空间投射到他头盔内置的微型显示器上。

 

显示器画面晃动了一下,迅速稳定。门后是一条向下的、仅容一人通过的陡峭水泥阶梯,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阶梯底部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楼梯口附近,两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靠在墙壁上,姿态略显放松,其中一个似乎还在低头看着手腕。更深处,光线稍好的地方,隐约可见摆放着几个类似机柜的轮廓,指示灯在微弱地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