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争分夺秒的逆转(第3页)
他的嘶吼被苏星晚冰冷的声音打断，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目光如同焊死在那些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上：“闭嘴。顾沉舟，看好他！”
时间：00:58
00:57…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这仅仅是撕开了“堡垒”最外层的一道裂缝。屏幕上弹出的，是三道散发着致命气息的、形态各异的锁。
第一道锁：声纹共振锁。
屏幕上浮现出一个不断变幻着复杂波纹的声谱图，旁边是一行冰冷的指令：同步指定频率:舒曼共振基础频叠加混沌偏移因子
苏星晚瞳孔微缩。舒曼共振？地球本身的电磁脉动频率？叠加混沌偏移因子？这需要精准模拟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又包含混沌特性的自然背景音！
“麦克风阵列！”苏星晚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声音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一名队员立刻从战术背心的隐蔽插槽中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精密拾音器组件，迅速连接到控制台侧面一个预留的通用接口上。
苏星晚的双手在触控屏上飞速操作，调出一个低频声波发生器界面。她的指尖精准地拖动参数滑块，眼睛死死盯着声谱图上那要求同步的、不断细微波动的目标曲线。她将基础频率锁定，然后开始以极小的幅度，快速、无规律地调整附加的混沌扰动参数。这需要大脑像最精密的滤波器一样运作，同时处理目标波形、手动微调和倒计时的三重压力！
控制台内置的高灵敏度麦克风阵列捕捉着周围的每一点声音。服务器风扇的轰鸣、渡鸦粗重的喘息、空气循环系统的嘶嘶声……所有噪音都成为巨大的干扰。屏幕上代表他们模拟声波的波纹线，在目标曲线的上下疯狂跳动，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小舟，数次几乎要冲出那狭窄的误差带！
“稳住！”顾沉舟低沉的声音在巨大的噪音中传来，带着一种磐石般的镇定。他加重了压制渡鸦的力道，同时示意所有队员尽可能屏住呼吸，减少动作。
时间：00:38
00:37…
苏星晚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汇聚成一道，滑过她紧绷的眉骨。她咬紧牙关，强行压下指尖因高度紧张而产生的细微颤抖，将全部心神灌注在那两条不断跳跃、试图重合的波形线上。五秒的持续同步要求，在此刻漫长得如同五个世纪。
终于！在倒计时跳向00:32的瞬间，代表模拟声波的绿色波纹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稳稳地贴合在目标曲线的中央，完美地嵌入了那条狭窄的误差带！
“滴——”一声清脆悦耳的提示音响起。第一道锁的图标在屏幕上闪烁了一下，化作绿色的解锁标志，瞬间消失。
第二道锁：物理密钥转盘。
第一道锁消失的瞬间，控制台光滑的黑色表面，三个不同位置的圆形区域骤然亮起柔和的蓝光。蓝光之中，三个结构复杂、布满古老刻度和神秘符号的青铜机械转盘的虚拟投影，清晰地悬浮在屏幕之上！三个转盘的核心都嵌套着更小的同轴转盘，刻度精细得令人目眩。旁边是简洁的指令，物理扰动同步率 ＞ 98%。
虚拟投影？但指令要求“物理扰动同步率”？！苏星晚的目光瞬间扫过控制台本身。果然，在控制台下方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检修盖板边缘，她发现了三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台面平齐的、带着细微刻度的金属旋钮！它们的位置，恰好与屏幕上三个虚拟转盘投影的位置一一对应！这是物理和虚拟的同步操作！
“旋钮！在台子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其中一个冰冷的金属旋钮。同时，她的右手食指，点向了屏幕上对应的那个虚拟转盘。
时间：00:25
00:24…
她左手拧动冰凉的金属旋钮，右手指尖在虚拟投影上同步旋转。虚拟转盘和物理旋钮的刻度必须完全一致！三个转盘！Alpha、beta、gaa！坐标分别是9、7、5！这需要左右手同时进行三组高精度、完全同步的旋转操作！大脑必须如同超级计算机般，同时处理三组空间坐标信息、双手的触觉反馈、以及虚拟影像的视觉定位！
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她的左手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右手指尖在光滑的屏幕上因为高速摩擦而微微发烫。虚拟转盘和物理旋钮的微小阻尼感差异，屏幕触控的轻微延迟，都成为巨大的挑战。屏幕上的同步率指示条在疯狂地跳动：85%… 91%… 88%… 94%…距离98%的要求始终差那么一点！
00:17
00:16…
“干扰源！找！”苏星晚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专注和压力而撕裂。她瞬间意识到，是服务器本身强大的电磁场在干扰虚拟触控的精度！
一名队员反应极快，立刻从装备包中抽出一个巴掌大的信号屏蔽贴片，啪的一声拍在控制台触控屏边缘的一个特定区域。那是他们预先研究过的主控芯片散热区，电磁辐射最强。
贴片生效的瞬间，屏幕上虚拟转盘的操作反馈明显变得顺滑精准了许多！同步率指示条猛地一跳：97.5%！
“最后一个刻度！”苏星晚低喝一声，左手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微小角度猛地一拧，右手指尖带着千钧之力向斜下方一划！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械咬合声，通过左手握着的金属旋钮和整个控制台的实体结构，传递到苏星晚的手掌，再传导至她的神经。
几乎同时，屏幕上，三个虚拟转盘投影的核心刻度，完美地定格在Alpha-9, beta-7, gaa-5！同步率指示条瞬间飙升至100%，爆发出耀眼的绿色光芒！
“滴——”第二道锁，解锁！虚拟转盘投影瞬间消散。
时间：00:09
00:08…
第三道锁：光学迷宫。
前两道锁消失的刹那，没有预兆，控制台正上方，穹顶的黑暗中，骤然投射下数道惨白、冰冷、无比凝聚的高强度光束！这些光束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在控制台光滑的黑色表面和房间的空气中急速地扫射、碰撞、折射！
更令人心悸的是，房间内不知何时悄然升起了四面巨大、光滑如镜、边缘带着细微弧度的反射板！它们无声地从地板滑出，将控制台围在了中心。惨白的光束在镜子之间疯狂地弹射、交织，瞬间在控制台周围狭小的空间内，编织出一张令人眼花缭乱、瞬息万变、充满致命陷阱的光之罗网！
屏幕上，最后的指令浮现，带着冰冷的诗意：“于破碎之光中，寻得唯一路径。触碰‘终焉之点’。时限：3秒。”
光束！无数道！在镜面之间以光速弹射、分裂、重组！它们扫过空气，留下灼热的气息；扫过控制台表面，照亮其下隐藏的、极其复杂的微型电路蚀刻纹路；扫过苏星晚悬在空中的手臂，带来皮肤被炙烤的刺痛感。整个空间被切割成无数破碎的光影碎片，疯狂地闪烁、明灭。要在这样一片由纯粹的光与影构成的、高速变幻的死亡迷宫中，用肉眼在3秒内找到那个所谓的“终焉之点”并触碰它？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时间：00:05
00:04…
苏星晚站在光网的中心，刺目的白光和急速变幻的阴影疯狂地冲刷着她的视网膜，带来剧烈的眩晕和灼痛。三秒！大脑在超负荷下发出悲鸣。不能靠眼睛！眼睛会被欺骗！会被这纯粹的光之幻象撕碎！
她的目光没有追逐那些狂乱的光束，反而猛地垂落，死死钉在控制台光滑的黑色表面上！那些被高速掠过的惨白光束瞬间照亮又瞬间隐去的、蚀刻在台面下的、如同神经脉络般极其复杂的微型电路纹路！
电路！能量流！光路是干扰，是幻象，是迷宫的高墙！而真正的路径，是能量流动的轨迹！是那些被光束短暂揭示的电路！
在00:03的瞬间，一道光束如同冰冷的闪电，斜斜地扫过控制台表面！就在光束照亮蚀刻纹路的那个千分之一秒！
苏星晚看到了！
在无数复杂交错的电路线条中心，一个极其微小、平时完全隐藏、只有在特定角度和光线下才会短暂显现的、如同指纹般独特的金色光点，被那掠过的光束惊鸿一瞥地照亮了！
就是它！“终焉之点”！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在00:02的瞬间，在周围无数致命光束即将再次交织、将那片区域彻底封锁的前一刹那！
苏星晚凝聚了全部意志、勇气和决绝的右手食指，如同刺破虚空的利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无视了周围狂舞的、足以灼伤皮肤的光束之网，精准无比地、重重地点在了那个刚刚隐去光芒、仿佛从未存在过的位置！
指尖落点，冰凉一片。
时间：00:01
00:00…
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在即将归零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咽喉，骤然定格在最后一个冰冷的“0”上！
整个“堡垒”空间里，那无处不在的、象征着毁灭进程的、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嗡鸣声，如同被拦腰斩断，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降临，淹没了之前所有的噪音。那巨大的、由无数指示灯组成的、疯狂闪烁的光之海洋，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红色、黄色的警示灯瞬间熄灭，只留下大片大片代表稳定运行的、宁静的绿色光芒，如同暴风雨后平静的深海。
中央控制台上，覆盖完成。“天网”终止序列已启动。所有系统待命。
苏星晚的手指依旧按在光滑冰冷的控制台表面，保持着那个点下的姿势。指尖下，是那个微不可查的、仿佛错觉般的凹陷点。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支撑着她的所有意志力堤坝。双腿一软，她几乎无法站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全靠按在控制台上的手臂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汗水早已浸透了她的后背，额前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热的刺痛感，那是长时间屏息和精神高度紧绷的后遗症。耳鸣声尖锐地回荡在死寂的房间里，眼前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强光的刺激而阵阵发黑。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顾沉舟依旧死死地压制着渡鸦，但此刻，他紧绷的身体线条明显松弛了下来。他抬起头，隔着几米的距离望向苏星晚。那双总是沉稳锐利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控制台上柔和的绿光，也映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的震动，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深沉的余悸。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苏星晚，极其缓慢而用力地点了一下头。那点头，重逾千钧。
队员们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下来，有人靠在冰冷的机柜上大口喘气，有人下意识地抬手抹去额头的冷汗，彼此交换着眼神，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近乎虚脱的庆幸。空气中那股浓重的焦糊味和冰冷的气息似乎也淡去了不少。
而被顾沉舟死死按在控制台边缘的渡鸦，脸上的疯狂、狰狞、恶毒的笑容彻底僵死，如同风化剥落的劣质石膏面具。他充血的眼睛瞪大到极致，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行宣告他彻底失败的白色字符，以及那定格在“0”上的倒计时。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传出如同破旧风箱般的、绝望的“嗬…嗬…”声。那声音里，再无半分疯狂，只剩下被彻底碾碎、被抽空一切的、深不见底的死寂和灰败。他毕生的野心，他为之癫狂的“新世界”，他拉全世界陪葬的恶毒诅咒，都在那行柔和的白色字符面前，化作了最可悲的笑话。
死寂的房间里，只有服务器阵列稳定运行时发出的、低沉而均匀的“嗡嗡”声，如同沉睡巨兽平稳的呼吸。
结束了？
苏星晚支撑着身体，试图站直。然而，就在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控制台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辅助状态显示屏时——
她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那是一个被主界面遮挡了大半的老式单色液晶屏，屏幕边缘带着明显的磨损痕迹。此刻，在无数绿色运行指示灯的背景映衬下，那个小小的屏幕上，一个从未在主界面显示过的、极其微小的图标，正以一种恒定的、缓慢的频率，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光。
那图标极其抽象，像一个被斜线贯穿的沙漏，又像一个扭曲的、断裂的莫比乌斯环。它安静地闪烁着，每一次微弱的红光亮起，都像黑暗深渊中一只缓缓睁开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没有警报声，没有倒计时，没有任何文字说明。
只有那一点微弱、固执、冰冷到骨髓深处的红光，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如同潜伏的毒蛇，静静地蛰伏着，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