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未知（1修）
凭着模糊的记忆，他走向那家小旅店。脚下的石板路似乎磨得更光滑了，两旁的房屋也更显陈旧。
停在熟悉的、破旧得连招牌都懒得挂的木门前，哈利停下。他徒劳地试图透过蒙尘的窗户看清里面，灰蒙蒙一片。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欢迎光临！这位先生，您要点些什么？”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立刻响起，热情得突兀。
哈利循声望去，愣住了。说话的竟是印象中那个愁眉苦脸、沉默寡言的店主！此刻他容光焕发，笑容堆满眼角眉梢，像是换了个人。
“呃……”哈利一时语塞，随即也露出笑容，抬起头让阳光照亮脸庞，“不知道您……还认得我吗？”他目光扫过店主疑惑但友善的脸，“我……我是想问问，汤姆那孩子……”
“怎么了，亲爱的？”温和的女声从里间传来。
哈利心头一喜：“夫人！”
一个身影迎着光线走出来。正是那位曾承诺用生命去爱汤姆的女人。
哈利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翠绿色的眼睛，目光死死钉在女人的腹部——那里高高隆起，撑起朴素的衣裙，形成一个浑圆的、充满生命力的弧度。她走得很慢，一手护着肚子，脸上洋溢着纯粹的、沉浸在幸福中的光辉。
*嗡——*
世界的声音仿佛被瞬间抽空。旅店的嘈杂，街市的喧闹，他自己的呼吸，都消失了。只有心脏沉重缓慢的跳动。
*咚……咚……咚……*
喉咙里所有关于小汤姆的询问，像冻硬的冰块，死死卡住。他只能僵硬地看着妇人的脸。她脸上的幸福笑容在看清哈利、意识到他的来意后，迅速褪去，变得苍白。尴尬和深深的愧疚浮现在她眼中。她下意识靠向丈夫，手指绞着围裙，眼神躲闪。
“先生……我……”她的声音细若蚊呐，“我们……我们家的经济情况，您是知道的……旅店生意一直不太好……实在……实在负担不起两个孩子……”她低下头，双手无比珍惜地、温柔地覆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脸颊虽有红润，此刻却写满难堪和无奈。
哈利看着这一幕，看着女人保护自己孩子的本能姿态，心中涌起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沉重的、冰冷的理解。*他们有什么错呢？*一个念头清晰浮现。*不过是挣扎求生的普通人。没有义务抚养一个捡来的孤儿一辈子。只是在迎来亲生骨肉时，做出了最现实的选择。*
他不怪他们。真的。只是……
*只是那个孩子……那个攥着他衣角、在他怀里安静睡去的孩子……又一次，被推开了。*尖锐的心疼，像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哈利心尖。那个小小的、被命运拨弄的孤影，清晰浮现。
空气凝滞。哈利感到喉咙干涩发痛，他用尽力气才挤出那个名字，声音干哑如砂纸摩擦：
“……汤姆呢？”
妇人嘴唇颤抖，目光低垂，不敢看哈利。她用尽所有勇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字：
“孤……孤儿院。”
“孤儿院”。
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哈利耳膜上。
*嗡——*
这一次，是巨大的轰鸣！系统那冷静、理智、带着预言般残酷的声音，如同无数苍蝇，瞬间在脑海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