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梦山有栗子

前传一春梦无痕

前传一春梦无痕

 

我生在何时已记不清了,也不记得自己活了多久,只知道盘古开天辟地之时,我是亲眼见了的,甚至在那个名为盘古的天神旁边为他摇旗呐喊。

 

那时我隐了身,他看不见我,既便听见我的声音,或许也只将我当作恼人的蜜蜂,挥了挥手便了事。可我却不能不继续打扰他的清净,因为我必须确保盘古开天辟地此事不出半点差错。

 

你问我是谁?我是上天的使者,通俗点,我的使命就是为老天爷跑腿办事,这个使命有一个雅称——天意。虽然我更愿意称自己为天使,但既然代表的是上天的意愿,天意二字显然更能体现出此职位的重要程度。

 

作为天意,我并不属于三界之内,我的职责便是监察天道的运行,执行“天”下达的命令,遵照“天”的规则行事,非人非神非仙非魔,力量却远在神仙之上。

 

“天”则是自然孕育出的一个没有实体的生命体,世间万物皆在“天”的范围之内。

 

和我一起为上天跑腿办事的还有一只谛听。

 

谛听只是他们这一兽族的通称,其实每个谛听都有自己的名字。

 

当然,纵观天上地下,世间也就只有这么一只谛听兽。因此,这只唯一的谛听兽为自己取了一个名字——迟晚。

 

迟晚有通天晓地之能,不过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从未见过她。

 

后来才偶然得知,她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被罚遁入空门修行九九八十一世,直至功德圆满才被上天召唤而成了如今的谛听兽。

 

在我和迟晚关系还不曾恶化之前,我也曾听她用戏谑的口吻说起过:

 

“也不知是不是我念经拜佛之心比谁都虔诚,强烈到老天爷都觉得不胜其烦,所以让我得偿所愿。只是没想到的是,收我的不是阎王爷,而是老天爷。本以为会得到一碗孟婆汤,没成想端上了老天爷赏的一碗饭。”

 

那时我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这碗饭也不是谁都吃得起的。”

 

哪知说完就得到了谛听的一个白眼,在她湛蓝的双眼之中,我看到了自己温和无害的笑脸。

 

其实,我的笑不带任何情绪,即便如此,我也总是面上含笑。

 

我看到迟晚眯了眯眼,想必她早就将我看透,知道我浮于表面的笑脸之下是何模样。她一把拍开我的手,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走了。

 

谛听集群兽之像为一体,其模样在我看来是怪模怪样,偏偏迟晚对自己的皮相再满意不过,走路时昂首挺胸,姿态高傲,一双大眼睛时常斜睨着朝我看来,仿佛我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这一点我着实没想明白,我的本体是一汪清泉,衣裳是粼粼波光,若是世人有幸瞧见,定会为我的澄澈所倾心,偏偏她对此视而不见。

 

我常见迟晚捣鼓草药敷眼,据她说这样对眼睛极有好处,她盛情相邀我一起尝试,我只是嗅了一下那草药的味道便被劝退,想不通她为何能忍受那般恶臭的气味。

 

除去敷眼,迟晚另一显著的爱好便是饮酒,为此,她的居室常年藏有从各处搜集来的佳酿。

 

迟晚原先想找我当酒友,可我从不饮酒,也不会饮酒。她长叹一声,说我没福气,尔后独酌。

 

偏她酒量浅却不自知。

 

那一回,她抱了一坛梨酒在花树下畅饮,半坛下肚,她已然醉得东倒西歪。

 

距花树不远处有一个圆形的池子,彼时我变回清泉正卧在池中浅眠。

 

她跌跌撞撞抱着酒坛过来,不慎失足落入我的怀中,同时,误将剩下的半坛酒倾入我的体内。我被惊醒,又因她那半坛酒香浓郁的梨酒醉了。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怀里抱着个人,柔软、芬芳馥郁、纤长……

 

我几乎是在感觉到不对劲一瞬间就要将人推开,哪知那人像八爪鱼似的缠上来,将我牢牢抱住,紧接着便有一张温软而带着点滚烫的脸颊贴上我的脸,轻轻蹭了蹭。

 

“好凉——”

 

那人披散一头乌黑的长发,其中一绺落在我的手心里,我下意识握住,另一只手推拒,却不防触碰到的是光洁的肌肤,入手细腻,我怔住。

 

这人似乎浑身不着寸缕……

 

她蓦地靠得更近,大概还是不满足,嗅着我的鼻息快速靠近,接着我便感觉有一抹温热印在我的唇上笨拙地啄着,同时将我的脖子搂紧了几分。

 

我因醉意而略有迟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惊诧时嘴唇微启,被她得逞,转瞬间夺去我的呼吸。

 

我怔愣过后便是下意识抢夺,不经意间纠缠更深。

 

她像个火炉似的紧贴着我的身体,连带着我的体温也在逐渐上升,我的注意力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