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梦山有栗子

前传二一缕执念(第2页)

 

乐祁的视线是落在迟晚身上的,这让隔空观察着一切的我不由得松了口气,却见迟晚看向乐祁的眼神很是和善。

 

我突然有些嫉妒乐祁,因为我已经很久不曾在谛听的双眼之中看到这样的目光。

 

我终究对迟晚的抗诱惑能力还是不太相信,索性撤去幻象,同时也让她看清楚乐祁的真面目。

 

眨眼间,乐祁再擡眸便好似变了个人,脸还是那张脸,只是眼尾添红,周身邪气萦绕,漂亮却不能细看,更不能靠近。人本是玉质,却因这抹邪气增添了几分凶性。

 

明明是同一个人,前后给人的观感却截然不同,前者像一块没有杂质的美玉,如琢如磨,没有一点儿攻击性;后者仿若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盯着猎物伺机而动。

 

在幻象消失的瞬间,乐祁僧人的装束变了——青色的僧衣变回了天蓝的锦衣,光洁的脑袋迅速被一头顺滑的长发所覆盖。

 

乐祁生来赤裸,我相信他此刻穿着的那一袭天蓝的锦衣是迟晚抓取蓝天所化。

 

我想,迟晚早就瞒着我和乐祁见过面,也许他们早就相识,乐祁大概一直能感应到迟晚的存在,久而久之,对她也有所不同了。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自己的猜想是真的,原来迟晚与乐祁有着深厚的渊源,而我此时对此尚且一无所知。

 

我一向秉持顺其自然的观念,对万物,不干预不介入,放任自流。就像河水,流到哪儿,在哪里分流,全凭自然。

 

我所需要做的,就只是维持天道的正常运行。

 

我看到乐祁迅速靠近迟晚的面庞,歪了歪脑袋盯着她的双眼,道:“你杀不了我,是不是?”语气甚是嚣张,但不知为何,从乐祁近乎挑衅的话语中,却感觉不到丝毫恶意。

 

我不由得甩了甩脑袋,将这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头拔除。

 

我忽然明白,乐祁或许是将迟晚当成了我,又或者是将她当成了“天”,而迟晚似乎也有意加深乐祁的误会,对此毫不辩解。

 

“如无必要,我不会轻易抹杀任何一个人的存在。”我听到迟晚如此说道。

 

我很快反应过来,迟晚此时此刻说的是我的台词!

 

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我每每说时都不免会有一种做作的感觉,但听从她嘴里说出,竟觉得再合适不过,以至于我一开始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迟晚沉默地看了乐祁一阵,道:“你是世间欲念的化身,却能变身成人,这是天命。既然上天默许了你的存在,我便不会干涉你的生死。你来自人世,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

 

从某种程度来说,她的理解貌似也没错,天道法则讲究的是顺其自然。

 

一时间,我竟无从反驳,以至于直到眼睁睁看着乐祁被迟晚推了下去,我才开始有所反应。

 

只是已经来不及,匆忙之间,我只看到乐祁的双眼透着迷茫,他身体不断下沉,衣袍猎猎作响,发丝在脸侧凌乱地飞舞。

 

很快,乐祁的声音自云层下方远远飘上来,我清楚地听到他问迟晚:“你是谁?”

 

我知道乐祁对我一直抱有一种新生稚子对世界的好奇,但现在,他的好奇心早已被迟晚所填满。

 

当我瞥向迟晚时,她只是垂眸看向乐祁远去的身影,沉默着。

 

我走向迟晚。

 

迟晚看见是我,脸上有片刻的诧异,唯独没有慌乱,道:“你来晚了一步,也幸好你来得晚。”

 

她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对我说话时的语气也一如既往的不掺丝毫感情,其实我早已习以为常,但或许是有了乐祁作对比,我竟然破天荒地生出了一丝不解和恼怒来。

 

我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我也从未叫过她的名字。原来,我和她半斤八两。想到此处,我的怒火无声消弭。

 

我对她道:“你方才在冒充我,我看到了。”

 

迟晚很是理直气壮,道:“我从未说过我是你,别人怎么误会跟我都没关系。”

 

她大概是一早就想好了如何应付我,我没再争辩,终于问出了一直埋藏在我内心的那个问题:“你讨厌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