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孤宫血影(第2页)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锋锐,直指核心——你拓跋宏,凭什么?!

 拓跋宏眼神微微一沉。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刚刚经历生死惊吓的女人,此刻竟还能如此镇定,甚至敢直接质疑他的权力来源!

 “灵妃娘娘!”一旁的大太监高德海尖着嗓子开口了,声音又高又急,充满了狐假虎威的嚣张,“皇后娘娘懿旨在此!大殿下手持监国金印,代行天子之权!如今陛下安危为重,宫规祖制也要为龙体让路!搜查栖梧宫,正是为了查明真相,揪出暗藏的逆党,还娘娘您一个清白!您如此推三阻四,莫非…是心虚了不成?!”

 这帽子扣得又快又狠!

 “心虚?”毛草灵冷笑一声,目光如冰锥般刺向高德海,“本宫行得正,坐得直,何来心虚?倒是高公公你,身为内侍,深夜擅闯帝妃寝宫,口出狂言,以下犯上!按宫规,该当何罪?!”

 高德海被毛草灵陡然爆发的凌厉气势慑得一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一阵青白。

 “灵妃娘娘!”拓跋宏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打断了对峙,“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父皇安危,重于泰山!任何阻碍搜查、延误擒贼者,皆以同谋论处!”

 他猛地一挥手,语气森寒:“搜!给本殿仔细地搜!任何角落,任何箱笼,任何人身上,都不许放过!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上。

 “遵命!”领头的侍卫头目厉声应和。

 早已按捺不住的侍卫如同出笼的恶犬,轰然散开!

 他们粗暴地推开试图阻拦的栖梧宫太监,踢翻精美的花几,掀开华丽的锦帐,翻箱倒柜!

 瓷器碎裂声、箱笼翻倒声、侍卫粗暴的呵斥声、宫女太监惊恐的低泣声…瞬间充斥了整个栖梧宫正殿!

 如同强盗过境!

 云袖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抓住毛草灵的衣袖,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毛草灵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玉雕,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宫室被肆意践踏、翻找。

 她的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鲜血的腥甜在口腔中弥漫。

 屈辱!愤怒!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藤,在她心底疯狂滋长!

 拓跋宏!慕容嫣!

 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报!”一个侍卫从寝殿内室快步走出,手里捧着一个东西,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启禀大殿下!在灵妃娘娘妆奁底层暗格内,发现此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那侍卫手中,赫然是一个巴掌大小、用油纸仔细包裹的扁平物件!

 拓跋宏眼神一凝,厉声道:“打开!”

 油纸被粗暴地撕开。

 里面露出的,竟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泛着特殊光泽的坚韧纸张!

 纸张展开。

 上面用极其精细的笔墨,清晰地绘制着…乞儿国都城及周边山川要塞的详细地形图!

 甚至标明了皇宫内部一些重要宫殿的位置和守卫换防的大致时间!

 而在图纸的右下角,还用一种极其古怪的、如同虫爬般的符号,潦草地写着几个字!

 “是唐国密文!”高德海尖声叫道,脸上带着狂喜和扭曲的恨意,“奴才认得!这是唐国探子传递密信时常用的暗记!这图…这图分明是都城的布防图啊!”

 轰——!

 如同冷水泼入滚油!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布防图?!”

 “天啊!她…她真的通敌!”

 “罪证确凿!罪证确凿啊!”

 侍卫们哗然,看向毛草灵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震惊、鄙夷和浓烈的杀意!

 拓跋宏一把抓过那张地图,目光死死盯在上面,尤其是那几个古怪的符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抬头,看向毛草灵,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被“证实”的愤怒和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

 “灵妃!你还有何话说?!”

 铁证如山!

 人赃并获!

 毛草灵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她死死盯着那张地图,脑中一片空白!

 这…这怎么可能?!

 她的妆奁底层暗格?她根本不知道那里有暗格!更不可能藏这种东西!

 栽赃!

 赤裸裸的栽赃!而且是在她眼皮底下,在她刚刚沐浴更衣的短暂间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去的!

 是谁?!

 栖梧宫里…真的有内鬼!而且能如此精准地接触到她的妆奁,还能模仿唐国密文?!

 “不!这不是我的!”毛草灵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冤屈而微微颤抖,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这是栽赃!是有人趁乱放进去的!拓跋宏!你卑鄙!”

 “放肆!”拓跋宏厉喝一声,眼中寒光暴涨,“人赃并获,还敢狡辩?!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猛地将地图摔在地上,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响彻整个栖梧宫:

 “灵妃毛氏!私通敌国,窃取军机!谋刺君父!罪证确凿!其行可诛,其心当诛!”

 “来人!给本殿扒了她这身僭越的宫装!夺其封号!打入…天牢死囚狱!听候发落!”

 “是!”

 几名如狼似虎的侍卫立刻凶神恶煞地扑了上来!

 “娘娘!”云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想挡在毛草灵身前。

 “滚开!”一个侍卫粗暴地一把将她狠狠推开!

 云袖瘦弱的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撞在旁边翻倒的桌案棱角上!

 “呃啊!”一声痛苦的闷哼。

 鲜血,瞬间从她额角汩汩涌出,染红了半边脸颊!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云袖!”毛草灵目眦欲裂!看着唯一忠心护主的侍女倒在血泊中,巨大的悲痛和滔天的恨意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冷静!

 “拓跋宏!你不得好死!”她如同被激怒的雌兽,猛地抬起头,眼中是燃烧的火焰和刻骨的仇恨!

 就在侍卫的脏手即将抓住她肩膀的瞬间——

 “住手!!!”

 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饱含震怒与威严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栖梧宫大门外炸响!

 这声音…?!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绝对威压的怒吼震得浑身一僵!

 扑向毛草灵的侍卫动作猛地顿住,骇然回头。

 拓跋宏脸上的冰冷和掌控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望向门口。

 只见沉重的宫门被轰然推开!

 一个高大魁梧、浑身散发着浓烈血腥气和狂暴怒火的身影,如同浴血的战神,大踏步冲了进来!

 是巴图鲁!

 御前侍卫统领巴图鲁!

 他身上的铠甲布满刀剑劈砍的痕迹,多处破损,浸染着大片大片暗红发黑的血污,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头盔早已不知去向,乱发被汗水血水黏在额角脸上,更添几分狰狞!

 他左手拖着一个如同死狗般、浑身是血、穿着夜行衣的人!右手则紧紧攥着一柄仍在滴血的沉重弯刀!

 那双虎目,此刻赤红如血,喷射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怒火焰,死死地钉在拓跋宏和高德海的身上!

 “巴…巴图鲁?!”高德海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你…你不是在宫门值守吗?!你…你竟敢擅离职守?!还…还带血闯宫?!你想翻天吗?!”

 “擅离职守?闹事?”巴图鲁如同看死人般扫了高德海一眼,声音嘶哑低沉,却蕴含着令人胆寒的力量,“老子奉陛下密令!追查刺客同党!刚刚在宫外北巷,截杀了这帮试图传递消息的杂碎!”

 他猛地将手中拖着的那个血人如同破麻袋般狠狠掼在拓跋宏和高德海面前!

 那人发出一声微弱的**,露出半张血肉模糊、却依稀能辨认出是某个不起眼小太监的脸!

 “而这个…”巴图鲁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向拓跋宏,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落,“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他沾满血污的左手猛地张开!

 掌心赫然是一枚小小的、雕刻着狰狞狼头的青铜令牌!

 令牌的背面,清晰地刻着一个字——“宏”!

 拓跋宏的宏!

 轰隆!!!

 整个栖梧宫大殿,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死寂之后,是足以掀翻屋顶的哗然和倒吸冷气之声!

 “宏字令牌?!”

 “是大殿下府上的死士令牌?!”

 “天啊!难道…难道那些刺客…”

 所有侍卫看向拓跋宏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惊骇、恐惧和难以置信!

 拓跋宏的脸色,在巴图鲁出现和令牌被亮出的瞬间,终于第一次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精心布置的棋局被彻底掀翻的惊怒,一种被当众撕下伪装的暴戾!

 “巴图鲁!”拓跋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和强装的镇定,“你休要血口喷人!此等拙劣的栽赃嫁祸,也想污蔑本殿?!分明是你这莽夫护驾不力,如今想找个替罪羊!来人!给本殿拿下这个叛逆!”

 他身后的心腹侍卫下意识地想动。

 “我看谁敢动!!!”

 巴图鲁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沉重的战靴踏在碎裂的瓷片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浑身浴血,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狂暴的气势如同实质的飓风席卷全场!那柄滴血的弯刀微微抬起,指向蠢蠢欲动的侍卫。

 被他目光扫到的侍卫,无不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如同被洪荒巨兽盯上,竟无一人敢上前半步!

 “栽赃?”巴图鲁的声音如同闷雷滚动,他死死盯着拓跋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仇恨和鄙夷,“大殿下,你真当所有人都是瞎子?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