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盐中下毒

仿佛是为了印证女帝的预感，新盐政颁布后的第三日清晨，一股阴冷邪祟的暗流，便如毒蛇般悄然缠上了刚刚点燃希望之火的京城。

 恐慌的滋生往往始于最细微的裂缝。最初只是在南城肮脏混乱的“骡马市”角落，几个形容猥琐的汉子聚在一起，神秘兮兮地交头接耳，脸上带着刻意夸张的惊恐：“听说了吗？朝廷新放出来的那盐…邪性！西城根儿老刘家那口子，昨儿个吃了新盐煮的菜，半夜就呕绿水，眼瞅着就不行了！”

 “可不是嘛！便宜没好货！准是朝廷为了压价，用了什么阴山背后挖出来的毒矿熬的！吃下去，肠穿肚烂啊！”

 流言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伴随着刻意的、绘声绘色的描述，以惊人的速度在街巷坊市间蔓延、发酵、扭曲。待到正午时分，整个京城仿佛都被一层名为“官盐有毒”的阴云笼罩。那些昨日还在为“活路”而欢呼雀跃的平民面孔，此刻布满了惊疑、恐惧和茫然。

 设立在朱雀大街中段的“惠民官盐铺”，本是昨日最喧腾的所在，此刻却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铺门大开，雪白晶莹的官盐堆在特制的防潮木箱里，散发着海风般的微咸气息。然而铺子前围拢的人群却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盐粒，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恐惧，仿佛那不是救命的盐，而是催命的砒霜。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陛…陛下明明给了活路…盐…盐咋就…有毒了？”一个苍老、嘶哑、带着浓重江南口音的声音颤抖着响起，像钝刀割破了紧绷的沉默。说话的是个须发皆白、满脸深刻沟壑的老者，他粗糙如树皮的手紧紧攥着一个洗得发白的粗布小口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他正是前几日被萧景容亲自带回京城、曾在紫宸宫门外激动呜咽的老灶丁代表。浑浊的老眼里，昨日被点燃的希望之光，此刻正在巨大的恐惧和不解中剧烈摇曳、濒临熄灭。他佝偻着背，伸出另一只布满烫伤和盐卤侵蚀痕迹的枯手，颤巍巍地想要去触碰那堆雪白的官盐，指尖却在距离盐粒寸许的地方停住，剧烈地哆嗦着，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叶子。

 恐慌如同实质的潮水，眼看就要将这位老灶丁最后一点信念吞没，也将这惠民新政彻底扼杀在摇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