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诗惊鬼神,风雪夜归人(第3页)

 向外,京中的靠山王子腾鞭长莫及,无法对林如海形成有效干预。

 【信息检索完毕。剩余名望值:440。】

 当最后一行字消失,贾环的意识回归身体,他猛地睁开眼,后背已被一层冷汗浸透。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商业危机。

 他万万没想到,这竟是一个精心布置的、环环相扣的政治死局!

 一百二十万两的亏空!

 欺君之罪!

 鱼肉乡里!

 这三条罪名,任何一条,都足以让薛家死无葬身之地!

 而那个看似清正的林如海,看似只是个配角的甄应嘉,以及远在京城的王子腾,三股势力,如同三只无形的大手,将薛家这头肥猪死死按在案板上,谁都想从它身上,剜下最肥美的一块肉!

 贾环的心,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沉重。

 这已经超出了简单的金融知识可以解决的范畴。

 这是一个吃人的棋局,走错一步,他自己都可

能被这巨大的漩涡吞噬。

 但旋即,一股更强烈的、属于顶级投行精英的兴奋感,从他心底涌起!

 越是复杂的局面,越是蕴藏着巨大的机会!

 越是无解的死局,破局之后,带来的收益就越是惊人!

 他的大脑,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要破此局,关键不在于薛家,也不在于那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关键,在于人!

 在于这棋局中的三个核心棋手林如海,甄应嘉,王子腾!

 对付王子腾,远水救不了近火,暂时可以搁置。

 对付甄应嘉,此人贪婪,既是他的弱点,也是他的铠甲。

 直接用利益收买,薛家拿不出比“整条盐路”更大的代价,此路不通。

 那么,唯一的突破口,竟然真的落在了那个最正直、最无懈可击的林如海身上!

 一个清官,怕什么?

 他或许不怕威逼,不怕利诱,但他怕一样东西怕他自己的一腔忠诚,被人利用,最终非但没能为国除弊,反而助长了更大的贪腐,成为了真正的奸佞之辈的帮凶!

 而甄应嘉,就是那个奸佞!

 贾环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他找到了!

 找到了那条藏在万丈悬崖之下的、唯一的生路!

 他要做的,不是去救薛家,而是去“帮”林如海!

 帮他看清这盘棋的真相!

 帮他绕开甄应嘉这个巨坑,真正实现他“为国除弊”的抱负!

 而他手中的筹码,便是……

 林黛玉!

 不,不仅仅是林黛玉。

 还有他自己,这个刚刚以“神童”之名,震动了整个贾府的少年才子!

 一个能作出“来年遍地新桃李”的少年,若能给那位爱才如命的林探花写一封信,陈述利弊,其分量,绝对非同凡响!

 一个完整的、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开始在他的脑海中,飞速成型。

 他从炕上翻身而起,那股疲惫感早已被兴奋所取代。

 他走到桌案前,铺开那张宝钗所赠的澄心堂纸,拿起那支名贵的狼毫笔。

 他要做的第一步,便是将这复杂的局面,用一种宝钗能理解,且绝对会信服的方式,写下来。

 他不能暴露系统,但他可以扮演一个运筹帷幄、信息通天的“绝世高人”。

 与此同时,潇湘馆内,夜已深沉。

 林黛玉却毫无睡意。

 她遣退了所有的丫鬟,只留了紫鹃一人在身边。

 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那被雪光映照得一片清冷的世界,手中,还捏着那张抄录下来的、贾环的《咏雪》诗。

 “紫鹃。”

 她忽然轻声开口。

 “姑娘,奴婢在。”

 “你说……这世上,当真有生而知之者吗?”

 林黛玉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的迷茫。

 紫鹃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黛玉自顾自地说道:“我素来自诩,于诗词一道,不弱于人。可今日他那首诗……那不是诗,那是剑,是刀,是一颗淬了火的胆。我读遍了家父的书房,也从未见过这等气象。”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那薛家的大傻子,何等样一个横冲直撞的人物,竟被他三言两语,一杯薄酒,就逼得当众低头。这份手段,这份心机……紫鹃,你说,他当真只有八岁吗?”

 紫鹃看着自家姑娘那前所未有的凝重神情,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她小心翼翼地劝道:“姑娘,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呢。他再有本事,也是个庶出,终究越不过宝二爷去。您又何必为他费这个神?”

 “越不过?”

 林黛玉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从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我却不确定了。宝玉……他是一块无暇的美玉,可这块玉,太清澈,太干净,容不得半点尘埃。他活在自己的天地里,不屑于这世间的污浊。”

 “可贾环不同。”

 林黛玉的目光,投向那张诗稿,眼神变得无比复杂,“他……就是从这污浊的泥潭里,挣扎着爬出来的。他熟悉这泥潭的每一寸土地,懂得如何在这里生存,如何在这里……开疆拓土。他们两个,是完全不同的人。”

 紫鹃听得心惊,她从未听姑娘说过这等话。

 林黛玉沉默了良

久,忽然站起身,做出了一个决定。

 “紫鹃,明日一早,你去打听一下,环三爷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与什么人来往。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紫鹃大惊:“姑娘,您这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林黛玉的眼中,闪烁着一丝聪慧而锐利的光芒,那是她面对挑战时,才会有的神采,“我与他,虽无冤无仇,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们日后,还会再交手。我只是不想输得不明不白罢了。”

 她重新坐下,将那张诗稿,小心地夹入自己最爱的一本诗集里。

 她想看看,这浑浊的世间,究竟还能开出怎样一朵,与众不同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