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念之差,杀机暗藏(第2页)

 “是!”

 钱槐虽然不解,但还是毫不犹豫地领命,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钱槐走后,贾环转身回到屋里。

 他没有焦躁地踱步,也没有惊慌地失措。

 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走到了炕边,从那个刚刚由鸳鸯亲自送来的、装着“玉管紫毫”的锦盒里,取出了

那支代表着贾母无上恩宠的毛笔。

 他又将那件刚刚赏下的、崭新的、用料考究的貂皮斗篷,重新披在了身上。

 他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直到确认自己身上,每一处都透着“老祖宗恩宠”的印记。

 而后,他走了出去。¨x^i¢a!o~s^h\u/o_c-h+i·..c\o\m^

 他没有去王夫人的院子,也没有去荣庆堂。

 他只是踱着步,不紧不慢地,走向了那个连接着荣庆堂与各处院落的、人来人往的交通要道——那片种着西府海棠的岔路口。

 他知道,王夫人此刻,必然因为打了胜仗而心情舒畅,定会派人去荣庆堂,或是向老太太“解释”,或是向别的什么人“炫耀”。

 他要等的,就是这个人。

 寒风萧瑟,吹动着他身上那件崭新的斗篷。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路口,像一尊小小的、孤傲的雕像,与周遭萧条的景致,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和谐。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领着两个小丫鬟,说说笑笑地朝着这边走来。

 来人,正是贾母身边最得力、最体己的大丫鬟——鸳鸯。

 贾环的眼中,精光一闪。

 等的就是你!

 他没有迎上去,也没有躲开,只是站在原地,仿佛在欣赏着冬日的残景。

 鸳鸯自然也看到了他。

 她看到贾环身上那件眼熟的斗篷,和手中那支她亲自送去的笔,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正要上前打个招呼。

 可当她走近,看清贾环的脸时,她的笑容,凝固了。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

 苍白,脆弱,那双刚刚在荣庆堂还闪烁着智慧与坚毅光芒的眸子,此刻,却蓄满了水汽,红得像两只受了惊的兔子。

 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那副想哭又不敢哭,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只能自己硬生生地扛着的模样,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环……环三爷?”

 鸳鸯的心,猛地一揪,连忙上前问道,“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谁又欺负您了?您快告诉我,我给您做主去!”

 贾环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猛地摇头,将头扭到一边,用袖子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声音沙哑得厉害。

 “没……没事。多谢鸳鸯姐姐关心,我……我只是……风大,迷了眼。”

 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比直接哭诉,更让人心疼百倍!

 鸳鸯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她一听这话,便知道其中必有天大的内情。

 她立刻屏退了身后的小丫鬟,拉着贾环走到一处避风的假山后,压低了声音,急切地问道:“三爷!您就别瞒我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刚得了老太太的赏,这府里,还有谁敢给您气受不成?”

 贾环低着头,沉默了许久,肩膀微微地耸动着。

 终于,他缓缓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嘲。

 “鸳鸯姐姐,是我错了。”

 他凄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不该……不该奢求什么上进,不该做什么‘顶梁柱’。我就是个卑贱的庶子,我娘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我们……我们本就该像尘埃一样,活在府里最阴暗的角落里,不该有半点非分之想。”

 “我今日……得了老祖宗的恩典,得了姐姐送来的赏赐,我……我竟还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挺直腰杆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