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3章 凹痕!

 当夜张煜在制图灯下抚摸钢尺凹痕,发现编号正是自己的学号。

 何木的刻刀在隔壁床吱呀作响,他正在核桃上雕琢齿轮图案。

 温阳的台灯彻夜未熄,《液压传动》的书页间夹着陈琛批改的作业纸,鲜红的"优"字力透纸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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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动会的铅球场地飘着松香粉气息,陈琛作为裁判员出现在投掷圈旁。

 她换上了罕见的白色运动服,马尾辫扎成利落的丸子头,后颈的朱砂痣在阳光下红得惊心。

 张煜第三次试投时,铅球偏离的轨迹正对她的记录台。

 惊呼声中,陈琛抓起记录板挡在身前。硬纸板与铅球相撞的闷响里,纷纷扬扬的纸张雪片般飘落。

 张煜冲过去时,看见她攥着半张成绩单笑弯了腰:"冲击力计算很准确,正好验证动量定理。"

 她耳后的碎发沾着草屑,指尖的钢笔墨水在成绩单上晕染出蓝色的云。

 秋凉渐深的夜晚,309室开始流行织毛线。

 王亮的海魂衫袖口永远挂着毛球,何木给每个木雕小马织了迷你围巾。

 当陈琛抱着毛线团来教女生宿舍的手艺时,温阳正襟危坐的身影在窗帘上投出滑稽的剪影——他手中的竹针仿佛精密车刀,织出的平针整齐如机床螺纹。

 "这里要挑针。"陈琛的手指掠过张煜颤抖的竹针,羊绒线的暖意渗入指节。

 王岩突然将足球踢进毛线团,缠成团的毛线在宿舍里弹跳,最终挂上冯辉的游标卡尺。

 雁洋的相机记录下这荒诞画面:陈琛笑出的泪花,温阳抢救毛线的严肃表情,还有张煜手中织成波浪纹的围巾——像极了车床上的螺旋排屑。

 第一片雪花落在车工车间屋顶时,陈琛的自行车筐里多了条深蓝围巾。

 张煜在晨跑时看见她围着同色围巾,雪花落在睫毛上久久不化。

 他们的呼吸在严寒中凝成白雾,在机床启动的轰鸣声里,她忽然将什么塞进他工装口袋——是枚擦得锃亮的黄铜齿轮,齿牙间还沾着松木香。

 平安夜那晚,何木的八音盒在寝室响起《致爱丽丝》。

 王亮用酒精炉煮着偷藏的汤圆,冯辉在蒸汽中计算沸点与海拔的关系。

 陈琛敲门送来苹果,果皮上刻着精密的分度线。

 当午夜钟声响起,张煜在枕头下发现包着蓝格手帕的绘图铅笔,笔杆刻着小小的野蔷薇。

 ……

 1996年的初雪融化在车工车间铁皮屋顶时,张煜的课桌右侧多了道粉笔画的三八线。

 新同桌安静抱着墨水瓶落座时,辫梢的银铃惊飞了窗外打盹的麻雀。

 "我叫安静,但大家都说名不副实。"少女说话时眼睛弯成月牙,从绣着机器猫的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皮糖果盒,盒盖上用红漆画着歪歪扭扭的齿轮。

 她分给张煜的橘子硬糖里裹着张字条:"请多指教——你的新债主"。

 陈琛抱着作业本经过窗前时,安静突然举起绘满卡通齿轮的笔记本。

 "学姐!"她的圆珠笔在指尖旋转,"液压传动的习题..."

 话未说完,笔记本里飘出张糖纸折的千纸鹤,正落在陈琛的蓝布工装上。

 张煜看见陈琛俯身拾纸鹤时,马尾辫擦过安静画满问号的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