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9章 异常清醒!(第3页)

 摊开的《机械设计手册》上压着几件小巧的工具,旁边放着一个打开的铝饭盒,里面整齐地码着几只素馅饺子,早已冰冷。

 最引人注目的,是饭盒旁那块洗得发白、边角绣着一朵细小野蔷薇的蓝格手帕。

 张煜停在几步之外,锉刀的“沙沙”声似乎停顿了极其细微的一瞬,又立刻恢复了规律。

 她没有回头,但显然知道有人靠近。

 “公差超了?”张煜开口,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有些突兀,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线,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陈琛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她没有立刻转身,只是微微侧过头,月光和灯光交汇,照亮她半边脸颊。

 皮肤在光下显得细腻如瓷,鼻梁挺直,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她抬手,用指关节轻轻推了一下滑到鼻尖的眼镜,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专注工作后特有的、不经意的书卷气。

 “尾座套筒的导向键槽,”她的声音响起,像冰凉的溪水流过鹅卵石,清晰、平静,带着一丝金属的质感,“配合面光洁度不够,手动修配。”

 她的目光落回卡盘上的工件,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张煜的目光却被她握锉刀的右手吸引。

 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透着健康的粉色。

 然而此刻,指关节处和虎口附近,却清晰地沾着几道黑色的机油污迹,与白皙的皮肤形成刺目的对比,像一幅精密的工笔画上不小心沾染的墨点。

 这污迹非但没有破坏美感,反而奇异地赋予这双手一种与这车间、与这冰冷的钢铁世界血脉相连的、令人心悸的魅惑力。

 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走上前,停在车床的另一侧,与她隔着卡盘和那件黄铜工件相望。

 冰凉的铸铁床身触感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

 他拿起台灯旁一块干净的棉纱,沾了点旁边小油壶里的煤油,自然地递向她握着锉刀的手。

 “擦擦?沾到机油了。”

 陈琛的目光终于从工件上抬起,完整地落在他脸上。

 镜片后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清晰地映出台灯的光点和他的轮廓。

 那目光平静无波,带着审视零件精度般的专注,却又似乎能穿透表象,看进他灵魂深处属于“张煜”的那部分混乱与重生后的茫然。

 她没有接棉纱,也没有立刻说话。车间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以及远处某个角落冷凝水滴落的单调“嘀嗒”声。

 空气里,机油味、白玉兰香、还有煤油那略带刺激性的气味,微妙地混合、纠缠。

 “砂型铸造课的捣固锤,”她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握法不对。

 手腕发力点偏移了3度角。”

 张煜一怔,白天在铸造车间,她覆在自己手上纠正姿势的画面瞬间回闪——那温热的触感,耳畔带着白玉兰香的呼吸,小臂绷紧时隔着布料传递的力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