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1章 温馨,温馨!(第2页)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光斑,照亮空气中激烈冲撞的微尘,如同被点燃的星火。
“我靠!冯老三!你他妈拿老子哑铃当镇纸了?!”王亮只穿着海魂衫背心,油亮的胳膊青筋暴起,正奋力把那个巨大的、能当攻城锤的哑铃从冯辉摊开的一本厚厚《机械制图》下往外抽。
书页被压出深深的凹痕。“这是精密器械!不是你的书镇!形变量超标了!”
冯辉蹲在地上,厚瓶底眼镜几乎贴到书上,手里捏着游标卡尺,对着被哑铃压出的凹痕边缘测量,嘴里念念有词:“……压力形变分析……非弹性形变量约0.8毫米……不可逆损伤……”他头也不抬,对王亮的怒吼置若罔闻。
王岩抱着他那颗油光锃亮的宝贝足球,对着墙上那张铅球运动员海报,正练习一个高难度的倒挂金钩(虽然只是在平地比划),嘴里发出“嘿!”的发力声,身体扭曲成一个滑稽的弧度。
“嘿你个头!脚丫子踹老子盆边上了!”吴东顶着一头炸毛板寸,像护崽的母狮,猛地扑过去,把印着鲜红“奖”字的搪瓷盆从王岩的脚风威胁下拉回自己床下最深处。
“再碰掉一块漆,老子把你塞盆里腌咸菜!”塑料拖鞋啪嗒作响,带起一片尘土。
任斌默默地坐在自己床沿,用那块洗得发白起毛的旧绒布,一遍又一遍擦拭着全家福相框的玻璃。
镜片后的目光沉静,指尖的动作带着恒定的节奏,仿佛外界喧嚣只是背景噪音。
角落里,罐头台灯的光晕温暖而专注。何木蜷在那里,刻刀在一块纹理细腻的黄杨木上小心游走。
木屑如金粉般簌簌落下,堆积在他膝头摊开的那块边缘绣着精致野蔷薇的蓝格手帕上。
他正雕琢着一只鸟雀的头部,神态安详,刻刀在鸟喙处留下细密的纹路。
雁洋的凤凰205相机镜头无声掠过,定格了王岩倒挂金钩时龇牙咧嘴的瞬间。
“安静!”靠窗上铺传来温阳冷硬如淬火钢的低喝,扳手敲铁砧般压下所有嘈杂。
他已换上浆洗笔挺的蓝布工装,袖口一丝不苟挽到肘部,露出精悍小臂。
正用最细密的绒布,极其细致地擦拭着那枚镶嵌了张柠齿轮耳坠的黄铜烛台底座,动作稳定专注,“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枕边,黄铜水平仪反射着冷硬锐利的光泽。目光扫过混乱众人:“器械归位。杂物清理。操场集合,迟到加训。” 命令精准如机床指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张煜穿过这片混杂着汗臭、机油、尘土、雄性荷尔蒙的旋涡,走向自己床铺。指尖触到裤袋里安静那枚温润的黄铜小齿轮,以及黄莺挎包残留的旷野咸香。
目光投向温阳枕边:小齿轮躺在烛台底座冰冷的黄铜平面上,紧邻“±0.00”刻痕。橘黄糖纸和深酒红蕾丝碎片旁,又多了一小片东西——一片极其微小、深蓝色、沾着几点新鲜黑色油污的棉布碎片!
像从工装裤上刮下,带着粗粞的质感,与冰冷的黄铜、温润的小齿轮、甜香的糖纸、魅惑的真丝并列,构成一幅无声诉说昨夜复杂故事的静物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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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像一个巨大的、沸腾的熔炉。
深秋上午的阳光带着力度,炙烤着暗红色的煤渣跑道,空气里蒸腾着塑胶被微灼后的焦味、防滑粉刺鼻的石灰气息,以及浓烈得化不开的、属于青春肉体的、滚烫的汗水荷尔蒙。
尖锐的铁哨声、粗砺的号子声、此起彼伏的加油嘶吼,汇成一片原始而充满生命力的沸腾交响。
张煜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运动背心和短裤,站在五千米长跑的起跑线附近,做着热身。
报名这个项目,一半是源于重生后这具年轻身体蕴藏的充沛精力,另一半则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想要挑战极限的冲动。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滚烫的煤渣跑道上,瞬间消失无踪。
他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搏动,肌肉在拉伸中蓄积着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