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3章 梦工厂!(第2页)
“王老二!闭嘴!”吴东顶着一头炸毛板寸,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干净软布擦拭他那印着鲜红“奖”字的搪瓷盆边缘一道新的、细小的刮痕——显然是白天被王岩的“倒挂金钩”波及的。他头也不抬,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再瞎嚷嚷,老子拿盆扣你头上!”
“根据动量守恒和接触面摩擦系数初步估算,”冯辉蹲在地上,厚瓶底眼镜反射着灯光,手里捏着游标卡尺对着地上几粒可疑的煤渣碎屑比划,嘴里念念有词,“撞击瞬间产生的冲击力峰值约在……嗯……考虑到蓝山学姐的体重和肌肉密度……”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物理世界里。
王岩抱着足球,对着墙壁练习头球,嘴里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对周遭的调侃充耳不闻。任斌默默坐在床沿,用旧绒布擦拭着相框,镜片后的目光沉静。何木在角落的罐头台灯光晕下,刻刀在黄杨木鸟雀的羽翼上留下细密的纹路,木屑落在那方绣着野蔷薇的蓝格手帕上。雁洋的镜头无声掠过张煜略显疲惫的脸和手臂上显眼的碘伏痕迹。
“器械归位。地面清理。熄灯前静默。”靠窗上铺传来温阳冷硬如淬火钢的低喝,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他背对着众人,似乎已经躺下,枕边那枚黄铜烛台底座反射着冷硬的光,“±0.00”刻痕旁,橘黄糖纸、深酒红蕾丝碎片和那片沾着油污的深蓝棉布碎片,在昏暗中构成无声的静物画。他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张煜没理会王亮的调侃,走到自己床边坐下,后背碰到床架,疼得他吸了口冷气。安静下午塞给他的那块带着橘子糖香的白手帕,被他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边,旁边是黄莺那根刻着“?”的冰冷钢管和一小簇用红头绳捆扎的野蔷薇果实。他脱下沾着泥土和汗渍的运动背心,露出年轻结实的上身,后背和手臂上几处擦伤涂抹着暗红色的碘伏,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靠,挂彩了?严不严重?”黄莺大大咧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依旧穿着那身火红的田径背心和短裤,蜜色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她几步走到张煜床前,毫不避讳地弯腰查看他手臂上的伤,带着阳光汗水气息的热力扑面而来。“啧,那冰山学姐够硬的啊!撞得不轻!”她伸手想戳一下伤口,被张煜躲开。
“训练不小心摔的。”张煜简短解释,拿起干净衣服准备去水房擦洗。
“摔能摔成这样?”黄莺显然不信,双手抱胸,火红的背心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胸型轮廓,眼神促狭,“行吧,英雄不问出处!不过班长,五千米报名了就别怂,这点伤算个球!明天训练照旧!我监督你!”她挥了挥拳头,马尾辫一甩,留下一个充满野性活力的笑容,风风火火地走了,像一团移动的火焰。
张煜拿着脸盆毛巾走出宿舍。走廊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站在水房门口,似乎在等人。
是陈琛。
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却异常挺括的蓝布工装,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成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项线条,颈侧那粒小小的朱砂痣在灯光下红得惊心。她手里拿着一个印着红十字的小巧铝制医药盒。那股熟悉的、带着凉意的白玉兰幽香,在混杂着水汽和男生洗漱用品味道的走廊里,如同一缕清泉。
“张煜同学。”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赤裸的上身,在他后背和手臂的擦伤处停留了一瞬,镜片后的眸光沉静无波,如同在检查设备损伤报告。她将医药盒递过来,声音清晰冷静:“双氧水,消毒彻底。磺胺粉,防止感染。纱布和胶带。”她的语气是通知,是命令,带着精密世界对故障处理的程序化关怀。“伤口暴露,易受污染。处理完毕,及时覆盖。”公式化地说完,她微微颔首,白球鞋踏地,发出规律而孤清的声响,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一缕清冷的白玉兰幽香,留下微凉的轨迹。
张煜捏着手中带着金属凉意的医药盒,看着陈琛消失在昏暗中的笔直背影,心头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这冰冷精确的“医疗补给”,和她颈侧那粒红得惊心动魄的朱砂痣形成奇异的反差。
--- 深夜的铁北二路,寂静无声。白日里喧嚣的操场此刻像一个巨大的、沉睡的黑色巨兽,煤渣跑道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远处城市零星灯火如同天边疏星。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路边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张煜穿着厚实的运动外套,在空旷的跑道上慢跑。后背和手臂的擦伤在运动中牵扯着,带来一阵阵钝痛,但他需要这种运动后的疲惫来驱散白天的纷乱和宿舍的闷热。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泥土和草木霜寒的气息,让头脑异常清醒。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如同孤独的心跳。
跑过实习车间巨大的阴影区域时,一阵低沉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轰鸣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伴随着一缕淡淡的、燃烧不充分的汽油味。
张煜放慢脚步。只见在车间侧面靠近围墙的一小片空地上,停着一辆造型粗犷、线条硬朗的深绿色长江750三轮摩托车!庞大的身躯在月光下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车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弯着腰,手里拿着工具,对着引擎部位敲敲打打。
是蓝山。
她脱掉了白天的工装外套,只穿着一件贴身的深灰色高领羊毛衫,下身依旧是那条深蓝色工装裤。紧身的羊毛衫完美地勾勒出她饱满而充满力量感的胸型轮廓、紧致得不盈一握的腰肢,以及充满力量感的背部线条。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在汗湿的额角和麦色的颈侧。月光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高挺的鼻梁,紧抿的饱满红唇,以及那双在夜色中更显幽深、如同淬火深潭般的蓝色眼眸,都散发着一种野性而专注的魅力。她动作利落,扳手敲击在金属部件上,发出清脆的“铛铛”声,带着一种原始的力量感。那股混合着机油、冷冽山茶花和淡淡汽油味的独特气息,在寒冷的夜风中弥漫开来,危险而诱人。
张煜的脚步停住了。他想悄悄绕开,但蓝山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动静。她猛地抬起头,幽蓝色的眸子如同探照灯般精准地锁定在张煜身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审视的锐利。
“谁?”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带着独特的、略显低沉的沙哑质感,冰冷而警惕。
“我,张煜。”张煜硬着头皮回答,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有些突兀。
蓝山看清是他,眼中的警惕稍减,但审视的意味更浓。她直起身,手里的扳手随意地搭在摩托车油箱上,深灰色羊毛衫包裹下的饱满胸脯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月光勾勒着她充满力量感的身体曲线,野性而充满压迫感。“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当夜游神?”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跑跑步,清醒一下。”张煜简短回答,目光扫过那辆庞大的摩托车。车身上有不少磕碰和划痕,透着一股饱经风霜的硬朗气息。“你的车?”
“嗯。”蓝山应了一声,似乎懒得解释。她弯腰继续摆弄引擎,扳手再次发出敲击声。“白天的事,算你运气好,没撞坏我的调试台。”她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混在金属敲击声中,“下次训练,眼睛长在脚上。”
张煜被她噎了一下,刚想开口,一个极其细弱、带着浓浓睡意和怯生生的声音,突然从摩托车挎斗里传了出来:
“蓝……蓝山姐姐……好了吗?莓莓好冷……”
张煜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在摩托车那宽大的挎斗里,竟然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她裹着一件明显过于宽大的、带着陈旧机油味的深蓝色男式工装外套,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了进去,只露出一张小小的、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脸蛋。
她的皮肤是那种近乎透明的白皙,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泛着柔和的微光,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垂下,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小巧的鼻子,淡粉色的、如同初绽樱花般的唇瓣,整个人透着一股易碎而纯净的美感,仿佛用力呼吸都会惊扰到她。
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着,几缕发丝粘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此刻,她正揉着惺忪的睡眼,怯生生地看着张煜,那双大眼睛如同浸在水中的黑葡萄,清澈见底,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和一丝对陌生人的警惕。
“马上就好,再忍一下,莓莓。”蓝山敲击引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挎斗里的少女时,幽蓝色眼眸中那冰锥般的锐利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笨拙的、却无比真实的温柔。她沙哑的声音也放得极轻极柔,仿佛怕惊碎了什么。
“可是……真的好冷……”被称作“莓莓”的少女缩了缩脖子,把宽大的工装外套裹得更紧,小小的身体在宽大的挎斗里显得更加单薄无助。她看向张煜,大眼睛里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小声问:“蓝山姐姐……他是谁呀?”
“一个走路不长眼的家伙。”蓝山简洁地回答,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硬,但眼神依旧停留在少女身上,带着暖意。
她放下扳手,走到挎斗边,动作自然地伸出手,用带着油污的手指,极其轻柔地将少女额前几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充满保护欲的动作,与她平时野性不羁的形象形成巨大的反差。“他叫张煜,一个……学弟。”
“哦……”朱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大眼睛依旧好奇地打量着张煜,长长的睫毛扑闪着。
她似乎不太怕生,尤其是蓝山在身边的时候。她伸出小手,从宽大的工装外套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两块看起来有些简陋、但散发着甜蜜香气的蜂蜜小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