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9章 一丝光亮!(第2页)

 那双极具冲击力的丹凤眼,此刻锐利得如同能刺穿灵魂的手术刀,带着冰冷的审视和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锁定了状若疯狂的老周。

 强大的气场如同无形的冰墙,瞬间将病房内狂躁的空气冻结。

 老周抓向笔记本的手僵在半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对上黄莺那寒潭般的目光,里面翻腾的疯狂和暴怒如同被冰水浇透,瞬间熄灭,只剩下巨大的惊骇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恐惧。

 他那只暴露着齿轮纹身的手臂,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老周,”黄莺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朱莓压抑的抽泣和张煜粗重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安静开口了。”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惊恐万状的朱莓,掠过她死死抱着的深蓝色笔记本,最后,如同冰冷的探针,深深刺入张煜布满焦虑和愤怒的眼睛。红唇微启,吐出的字句,却让整个病房的空气瞬间凝固成坚冰:

 “她说,‘上弦月’已经升起。”

 “她说,陈琛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她说……”

 黄莺的视线,如同审判的铡刀,缓缓地、带着千钧之力,移回到老周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如同死灰般的脸上。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加致命的穿透力:

 “蓝正宏工程师当年秘密选定的‘守门人’,除了陈琛,代号‘朱砂’,还有另一个。”

 “那个代号的持有者……”

 “就在我们身边。”

 “而他的标志……”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激光制导,死死锁定在老周因为刚才抢夺动作而卷起袖口、完全暴露在灯光下的右手小臂上——在那粗糙黝黑、布满陈年油污和伤疤的皮肤上,在浓密卷曲的汗毛之间,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深褐色的扭曲齿轮纹身,如同恶魔的烙印,赤裸裸地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

 空气死寂!连朱莓的抽泣声都仿佛被冻结了。

 只有监护仪单调的“嘀嗒”声,如同为这场审判敲响的丧钟。

 老周的身体猛地晃了晃,佝偻的背脊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筋骨。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手臂上那个如同诅咒般的印记,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剥光、暴露在阳光下的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噬、淹没。

 “代号‘棘轮’。”黄莺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如同法官最终的宣判,“‘黑齿轮’安插在蓝正宏身边最深、最久、也最成功的钉子。蓝工当年交付‘守门人’职责时,赋予你的代号,‘棘轮’,就是你,周铁山!”

 她向前逼近一步,深灰色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那份极具侵略性的美丽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蓝工视你为手足,托付重任,把部分‘钥匙’信息和守护的职责交给了你!你却在他即将揭穿周为民和吴振邦、将‘忒修斯’秘密公之于众的前夜,亲手把他从设计院顶楼推了下去!

 伪造醉酒失足的现场!二十年来,你像条忠实的鬣狗,潜伏在废弃工厂,守着那个仓库入口,不是为了蓝工的遗志,而是为了替你的主子监视‘钥匙’的动向!

 等待‘上弦月’启动的最终指令!我说的,有半句冤枉你吗?!”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老周的灵魂上!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挣扎和痛苦的混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响,身体如同寒风中的枯叶般剧烈颤抖起来。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目光扫过病床上惊恐万状、如同受惊小兽般的朱莓,扫过挡在朱莓身前、眼中充满愤怒和难以置信的张煜,最后,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死死地、充满怨毒和恐惧地盯住黄莺那张冰冷肃杀的脸!

 “不……不全是……是他们逼我的!周为民……吴振邦……那些畜生!!”

 老周的声音嘶哑干裂,带着垂死的悲鸣和一种扭曲的辩解,“他们……他们抓了我老婆!抓了我刚满月的儿子!!”

 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油污肆意流淌,“我不按他们说的做……他们……他们就会把我老婆孩子……扔进炼钢炉!!”

 他痛苦地蜷缩下去,双手死死抱住头,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蓝工……我对不起蓝工……我他妈不是人!可我能怎么办?!我有的选吗?!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

 我像条看门狗一样守着那个破门!闻着那些机油铁锈味!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就是为了……为了……”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浓重的悔恨和恐惧深处,似乎还燃烧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被长期扭曲豢养出的、对某种“使命”的病态执念。

 他猛地再次抬头看向黄莺,沾满泪水和油污的脸上肌肉扭曲,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而诡异,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

 “……‘上弦月’!安静那丫头没说谎!‘上弦月’真的启动了!它……它不是图纸!‘忒修斯’的核心……从来就不是那些破铜烂铁!

 是‘钥匙’!陈琛!她就是那把‘钥匙’!!”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他们……他们真正的目标……从来就是陈琛!毁了‘钥匙’!就毁了蓝工藏在‘钥匙’里的一切!仓库里的东西……只是引我们上钩的诱饵!是陷阱!!”

 “‘钥匙’本身?”黄莺的丹凤眼骤然眯成一条危险的细缝,锐利的寒光几乎要化为实质!“说清楚!‘上弦月’是什么?!‘钥匙’里藏着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老周痛苦地嘶吼着,身体蜷缩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藏进地缝,“我只知道……‘上弦月’升起的时候……所有和‘钥匙’关联的……都会被抹掉!像黑板擦擦掉粉笔字!干干净净!

 陈琛……她必须死!她知道的……太多了……她本身就是……最大的活体秘密!她活着……就是对‘上弦月’最大的威胁!”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矢,猛地投向病房门口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层层墙壁,看到了重症观察室里那个沉睡的少女,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诡异的、近乎悲悯的绝望。

 “张医生……她救不了的……谁也救不了的……‘钥匙’……会自己……执行毁灭……指令……”

 仿佛是为了印证老周这如同诅咒般的话语——

 “嘀嘀嘀嘀嘀——!!!!!”

 一阵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如同垂死巨兽发出的最后哀嚎般的警报声,猛地从楼下——重症观察室的方向——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穿透了墙壁,穿透了楼板,狠狠砸在病房内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是最高级别的、代表心脏骤停的连续长音!绝望、冰冷、如同地狱之门洞开的丧钟!

 黄莺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那张极具冲击力的美丽脸庞上,所有的冰冷、锐利、掌控一切的从容,在瞬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惊骇和恐惧彻底粉碎!红唇失去了所有血色!

 陈琛!

 “张柠——!!!”一声嘶哑的、几乎不似人声的、裹挟着所有焚心似火急迫的尖啸从黄莺喉咙深处爆发!

 她像一道被死亡阴影追逐的灰色闪电,猛地转身,不顾手臂伤口撕裂的剧痛,朝着警报传来的方向——重症观察室——亡命狂奔!

 高跟鞋踏在冰冷地板上的声音,如同密集的、敲在每个人心尖上的战鼓!

 那份美丽,此刻只剩下不顾一切、焚尽一切也要撕裂死亡的纯粹本能!

 张煜被这突如其来的凄厉警报和眼前急转直下的剧变惊得魂飞魄散!

 他想追出去,但肋骨的剧痛和眩晕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朱莓再次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而瘫倒在地上的老周,听到这警报声,布满泪水和油污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混合着解脱和更深绝望的惨笑,他喃喃着,声音低不可闻:“……晚了……指令……执行了……‘钥匙’……自毁了……”

 ……

 重症观察室厚重的合金门外。

 黄莺如同扑火的飞蛾,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冲而至!

 那凄厉的警报声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脏上,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

 她甚至能想象门内那地狱般的景象——张柠沾满血污的双手徒劳地按压,陈琛毫无生气的身体,监护仪上那令人绝望的直线……

 “开门——!!!”黄莺的嘶吼带着血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隔绝生死的门!

 她沾着血污的手,狠狠拍向门旁刺目的红色紧急呼叫按钮!

 指尖距离冰冷的按钮还有寸许!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绝非爆炸、更像是某种巨大而精密的金属构件在内部轰然崩断、解体的巨响,猛地从观察室内部爆发出来!

 紧接着!

 观察室那扇厚重的合金门,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呻吟和瞬间弥漫开来的、冰冷的白色泄压蒸汽,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猛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狂暴的、混合着浓烈血腥、刺鼻臭氧、奇特冷冽金属烧灼气息以及浓重消毒水味道的气流,如同飓风般从门缝中汹涌喷薄而出!

 狠狠撞在黄莺身上!吹得她深灰色的套裙疯狂向后翻飞,长发如同黑色的火焰般狂舞!

 巨大的冲击力让黄莺向后踉跄一步!她强行稳住身形,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弥漫的白烟和门缝,死死看向观察室内——

 无影灯惨白的光芒如同冰冷的聚光灯。

 张柠站在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背对着门口。

 她纤尘不染的白色医生罩衫上,溅满了星星点点暗红的血迹,如同雪地上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垂在身侧,手指微微蜷曲着,似乎在刚才的瞬间想要扑向病床,又硬生生地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