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余烬·残响的齿轮(第2页)

小七染血的右手颤抖着，摸索到医疗台侧面厚重的观察窗边缘。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物理卡榫。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向上一扳！

“嗤——咔哒！”

气密锁解除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布满裂纹的观察窗沉重地向上升起，一股混合着消毒水、药物清香和淡淡辐射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白色的治疗雾气如同获得释放，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

“芽…”小七的声音破碎不堪。她探进颤抖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无比轻柔地触碰孩子滚烫的小脸。指尖传来的温度依旧灼热，但已不再是之前那种焚烧生命的滚烫。芽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似乎感受到触碰，小嘴无意识地微微开合，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姐…”

微弱的气音，却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小七的心脏。她猛地闭上眼，强行压下喉头的哽咽和眼眶的灼热。不能哭。眼泪是奢侈的，更是致命的。

她咬紧牙关，右臂穿过芽小小的腋下和膝弯，用尽全身的力气，如同从泥沼中拔出一件稀世珍宝，将孩子从治疗仓里抱了出来。芽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在她同样残破的胸口，滚烫的额头贴着她的颈窝，微弱的呼吸拂过皮肤。

就在这时——

“嗡！”

紧贴胸口、被体温焐热的弥迦水晶，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的脉动！这脉动并非指向明黑城的召唤，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强烈警示意味的刺痛！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股极其细微、却如同毒蛇噬咬般的尖锐刺痛，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小七脖颈后方！位置…正是之前被裁光哨兵那冰冷的电子眼锁定扫描的地方！

刺痛感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但小七的“洞彻之耳”在高度警觉下，被动地捕捉到了那极其短暂的一瞬——皮肤下似乎有某种微不可察的能量被瞬间激活、烙印。没有留下任何肉眼可见的伤痕，却像一根无形的冰冷钢针，深深刺入了她的感知深处。

“深层清除协议…”裁光哨兵那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如同诅咒般再次在记忆里回响。

追踪标记！他们留下了追踪标记！像最老练的猎手，在垂死的猎物身上打下致命的烙印！

冰冷的恐惧瞬间攥紧了心脏，比之前面对机械臂和虫潮时更加深沉。这恐惧并非源于即刻的死亡威胁，而是源于一种无所遁形的绝望。只要这个标记还在，无论逃到哪里，裁光的“清道夫”都能如同跗骨之蛆般追踪而至。

上方竖井口的方向，极其遥远，却异常清晰地传来一阵新的、令人心悸的声响！

不再是先前清道夫那种细小昆虫爬行的“沙沙”声。这一次的声音更加沉重、更加冰冷、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金属质感——那是大型钻探设备撕裂厚重合金和混凝土结构时发出的、沉闷而持续的轰鸣！

“轰…隆隆隆…”

整个地下通道似乎都在随之微微震动。顶壁的灰尘和细小的锈蚀碎片簌簌落下。声音穿透层层叠叠的障碍，清晰地钻入小七的耳中，如同巨兽逼近的沉重脚步。他们在强行破开通道！为了执行那个“深层清除协议”，裁光动用了更强大的力量！效率、秩序、冰冷的毁灭意志，正以物理的方式碾碎一切阻碍，直扑而来！

时间…所剩无几！

小七眼中的迷茫和虚弱瞬间被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决绝凶光取代。她猛地低头，一口咬住自己左臂残破的衣袖，“嗤啦”一声，用牙齿和残存的右手力量，撕扯下一条还算干净的布条。动作牵扯着左臂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强忍着。

她快速地将布条绕过胸前和后背，将怀中昏睡的芽牢牢地、稳固地绑缚在自己胸前。芽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微弱的心跳紧贴着她的心跳。这是她仅存的火种，是幻影口中不能熄灭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