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根须缠绕枪管(第2页)

“谁敢!”瘸婆沙哑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凶狠的力道。她挣扎着直起佝偂的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铁砧,又缓缓扫过其他蠢蠢欲动的人。“都给我把爪子收回去!”她指着婴儿那双依旧亮着诡异竖瞳的眼睛,“看清楚!他咬你了?吃你了?他只是在哭!哭得不一样罢了!这世道……连哭都不许人哭出个新花样了?”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最后落在浑身颤抖、紧紧护住婴儿的母亲身上,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抱紧了,丫头。天塌下来,老婆子给你顶着。”

铁砧的脸颊肌肉抽搐着,钢筋尖端微微颤抖,终究没有更进一步。管道内只剩下婴儿那断续的、非人的尖啸,以及母亲压抑到极致的啜泣。

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一种新的声音,低沉、粘腻、充满贪婪的喘息声,从管道口外传来。起初只是一两声,很快就连成一片,如同潮水般由远及近,伴随着利爪刮擦金属和岩石的刺耳噪音。

是狼!不,比旧时代的狼更庞大,更狰狞。借着管道口破布条燃烧的昏光,能看到洞口外晃动的幽绿眼瞳,密密麻麻,如同漂浮的鬼火。涎水从咧开的、布满獠牙的嘴里滴落,在冰冷的废墟地面上留下深色的痕迹。饥饿和辐射扭曲了它们,让这些畜生只剩下最纯粹的杀戮与吞噬欲望。它们包围了这里,被管道内活物的气息和婴儿那异常的尖啸所吸引。

“操!”铁砧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女人还白,咒骂一声,猛地将钢筋横在身前,身体死死抵住管道入口处一块摇摇欲坠的金属挡板。这是他们唯一的屏障,脆弱得可笑。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钳,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前有非人的婴儿,后有索命的狼群。有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等待最后的撕咬。

就在狼群的低吼汇聚成攻击的前奏,最健壮的头狼绷紧后腿肌肉,幽绿眼瞳锁死入口的刹那——

“呜——嗷——!!!”

管道深处,那婴儿的尖啸陡然拔高!不再是痛苦或恐惧,而是变成一种极具穿透力、撕裂耳膜的、充满原始威慑的咆哮!

一股无形的、带着冰冷野性的精神冲击波,如同实质的飓风,以婴儿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冲向入口的头狼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迎面砸中,冲刺的动作瞬间僵直!它眼中的幽绿凶光被极致的恐惧取代,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哀嚎,整个身体竟被那声波冲击得向后翻滚出去,撞倒了身后几头同类。狼群那整齐划一的贪婪低吼瞬间被混乱的呜咽和惊惶的踩踏声取代。包围圈顷刻崩溃,所有变异狼都夹紧了尾巴,幽绿的眼瞳里只剩下纯粹的、面对食物链顶端天敌时的战栗恐惧。它们呜咽着,争先恐后地掉头,夹着尾巴仓皇逃窜,消失在废墟的阴影里,只留下几道被拖拽的狼狈爪痕。

管道内死一般的寂静。

铁砧握着钢筋的手无力地垂下,金属尖端“当啷”一声磕在地上。他转过头,脸上的凶狠和惊惧凝固成一种近乎呆滞的茫然,看向深处角落。昏暗中,婴儿眼中那令人胆寒的翠绿竖瞳光芒正缓缓黯淡下去,最终隐没,只剩下婴儿沉沉睡去的平静面容。仿佛刚才那驱散狼群的恐怖尖啸,只是一场集体的幻觉。

瘸婆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佝偂的背似乎更弯了几分。她没看任何人,默默撑起身,拿起那个瘪了一半的塑料水壶,拖着那条瘸腿,一步一步走向管道深处那处缓慢渗水的洼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刚才强撑出的那点气势早已耗尽。

浑浊的水滴依旧缓慢地汇聚在那个浅坑里,水面漂浮着铁锈色的杂质和细微的尘埃。瘸婆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她蹲下身,枯瘦如同老树根的手指伸向那摊维系生命的浊水,准备像之前无数次那样,用这污浊勉强延续绝望的时日。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浑浊水面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毫无征兆地从她指尖的皮肤下涌出!那感觉并非源自她自身,更像是沉睡在她体内、或者说流淌在这片被翠金光芒拂过的废墟深处某种力量,被这维系生命的渴望所引动!

一点极其细微、却纯粹无比的翠金色光晕,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骤然在她枯瘦的指尖亮起!光芒温柔地荡漾开,顺着她的指尖,丝丝缕缕地渗入下方那摊浑浊的死水之中。

奇迹发生了。

水面上漂浮的铁锈色杂质如同被无形的筛网滤过,迅速沉淀、消解。浑浊的水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澄清!那股浓重的铁锈和土腥味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雨后森林般的清新气息所取代。清澈的水底,甚至能看到几粒之前被浑浊掩盖的、微小的石英砂砾在反射着管道口透来的微弱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