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三国斐潜马月猴年

第3517章 最想要的安安份份(第2页)

 崔琰抬起头,盯着崔林,『曹贼此举,虽显凶残,实露怯懦!若曹贼有十分把握,为何不直接举兵至许县此处?!』 

 崔林闻言,便是说道:『若是曹贼于此乱了豫州,那么山东必属骠骑!』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 

 曹操的基本盘,如今就剩下了半死不活的兖州,以及虚弱不堪的豫州。 

 荆州有战,难以分身。 

 青州有臧霸,貌合神离。 

 徐州有陈氏,对于曹操是阳奉阴违。 

 冀州现在也等于是和曹操彻底翻脸了…… 

 曹操,以及曹操的属下当然想要搞死崔琰,但是在许县之中,难免投鼠忌器,如果说豫州再乱,那么曹操就基本上等于是没有了大后方! 

 所以这就是崔琰为什么一直都呆在豫州,呆在许县,因为这里就是风暴眼! 

 现在…… 

 崔琰点头,然后脸上露出了几分凶狠来,『既然曹贼不顾百姓生灵,我等又是何必对贼谈什么仁义?此时……已经无法善了了!』 

 一切战术,最终就是换家! 

 『即刻传出消息!曹贼无道,屠杀百姓!讨贼除逆,正当其时!』 

 …… 

 …… 

 太兴十年的这个春天,似乎比往常的年份都要更冷一些。 

 这种天寒地冻之中,也似乎在预示着今年的这个春天,会是山东最为悲惨的血色。 

 荀彧坐在小院之中,从天空的暗淡无光,再在清晨的寒风当中,等到晨曦闪动。 

 他觉得冷。 

 不仅是身上的冷。 

 这条路上,已经有太多的人倒下了。 

 荀彧感觉,他自己是在和一个名为未来的怪物,在同桌对赌。 

 当然,这个『未来』,并不是指斐潜。 

 荀彧还想不到斐潜来自于未来,他只是自己觉得在和自己的未来,曹操的未来,以及大汉的未来在对赌。 

 他出身名门望族,自幼便受到良好的教育和熏陶。 

 荀氏家族在东汉时期享有极高的声望和地位,荀彧的祖父荀淑更是以博学多才、品行高洁而著称于世。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荀彧从小就展现出了过人的才智和非凡的志向。 

 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展示荀彧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可是真的就是如此么? 

 他年轻的时候,一度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现在已经不这样认为了。 

 随着岁月的增加,荀彧看到许多的同行者,或者走向了另外一条路,或者已经化为了记忆的碎片落在了尘埃之中。 

 多少人从光芒万丈,变成了暗淡无光。 

 多少人从万人景从,变成了人人喊打。 

 那些苟且的,卑微的人,忽然有一天变成了青史之中强有力的墨色,将大汉这辆老破残旧的车辆轮毂,狠狠的垫了一下,几欲倾覆。 

 荀彧就像是在这一辆破旧车辆上的马夫,顶着风雨,浑身冰寒,努力的维持着心中的那一团火,也尽力让自己不会因为严寒风雪,而倒毙在路途上…… 

 多少人曾经壮怀激烈,以为自己是在书写历史,结果发现是历史在他们身上疯狂进出,改变了他们的形状。 

 和未来对赌,无疑是残酷的。 

 一旦下错了注,一生就会轻如鸿毛。 

 荀彧如今,已经是第二次下注了…… 

 第一次,他弃了袁绍,下注了曹操。 

 那个时候,袁绍正是如日中天! 

 可是荀彧察觉,袁绍确实是『如日中天』,但是很快就要西斜了。虽然荀彧当时还不清楚袁绍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崩溃,衰败,但是他知道袁绍落下的势头已经不可避免了,所以荀彧他选择了曹操,选择了当时没多少人关注,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的曹孟德。 

 下注袁绍的冀州士族,结果输了,输得倾家荡产。越是和袁绍站得近的,便是越加的悲惨,跟着袁绍风光之后,便是一生一世的凄寂荒芜。 

 前车之鉴啊…… 

 可是又有什么用? 

 大汉马夫荀彧,明明看见了那倾覆的袁氏车辆,就倒在了道路一旁。可是等他在驾驶着马车的时候,却依旧无法完全的控制车辆的运作! 

 这是他第二次下注了。 

 而且和当年袁氏身边的那些士族一样,他也同样的没得选。 

 山东的士族子弟,往往都会精神上的『伟大』,会幻想着自己的强大,可以改变整个的天下,杀伐果断毫不含糊,但是实际上…… 

 荀彧看着院中的那一棵树。 

 在树下,有酒。 

 郭嘉埋的。 

 荀彧当年还觉得奇怪。 

 因为作为酒鬼的郭嘉,竟然还能存下酒来,还要埋着,无疑就是奇事。 

 『为什么不埋在你自己的院子里?』荀彧当时问道。 

 郭嘉振振有词,『埋我院子里,不就什么时候被我刨出来喝了?怎么可能埋得久?』 

 这…… 

 似乎很有道理。 

 可是埋久了,又是为了什么呢? 

 郭嘉说,这是赌债。 

 然后荀彧就沉默了…… 

 啊,天地是无情的,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依旧如此。 

 只有人才有情。 

 斐潜也是士族出身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斐潜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徒!他背叛了自己的士族! 

 荀彧不相信斐潜能成功,因为荀彧知道,就算是没有了士族,还有家族,还有家门,还有师生,还有朋党,只要人还在,只要利益还存,那么就一定会有人会汇集在权柄边上,排除异己,滋生官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