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和魔尊有个约会-10(第2页)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发出沉闷响声:“臣愿以死谏!求恳请下收回成命!如此辱国丧权之举,史书铁笔如椽!后世万代必讥我朝为无能懦弱之属,更令前线浴血将士心寒齿冷,国本动摇,社稷危矣!”

“放肆!”龙椅上的任明晖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因被他戳中痛处而脸色铁青:“谢沧!你竟然诅咒国运,质疑朕的旨意?区区一个都察院佥都御史,也敢咆哮朝堂,妄议国策?!来人!乱棍打死勿论!”

“臣附议谢大人!”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是昔日与谢沧交好的一位老翰林。

“臣……附议……”又一人颤抖着出列。

然而,更多的,是沉默和躲闪的目光。

“拖下去!”任明晖根本不看那几个附议者,只死死盯着谢沧:“谢沧殿前失仪,咆哮君上,即刻褫夺官职,贬为庶民!永不录用!给朕轰出去!”

几名如狼似虎的殿前武士应声上前,粗暴地架起谢沧的双臂。他奋力挣扎,仍是无果,被一路拖拽着丢出了象征帝国最高权力、此刻却已沦为地狱入口的金銮殿。

他气急攻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地上爬了起来。

哪怕只是最后一面,他要去见宁安公主。

殿内光线昏暗,没有宫人。空荡荡而冰冷的拔步床上,已出落得与云妃别无二致的宁安公主蜷缩着身体,紧紧地抱着一件早已失去主人气息的衣袍。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任昭昭将整张脸用力地埋进那冰冷的,残留着微弱草药气味的衣料里。她的肩膀如同承受着天地倾轧般的重负,剧烈而无声地颤抖着。

这比哭嚎让人心碎百倍。

她的泪水已在那衣袍的前襟晕开一片绝望的湿暗。

她已经失去了至亲的兄长和唯一的依靠,如今她自己也被当作一件礼物,即将送往帝国,去侍奉一个年逾五旬,双手沾满她子民鲜血的蛮族屠夫!

谢沧见这一幕,再也支撑不住,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下去:“殿下……公主、臣……”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安慰,道歉还是承担,可是一个完整字音都发不出来。

他有负所托。

“先生。”宁安公主从衣料中抬起头,露出同兄长酷似、如玉般剔透的面容。散乱的发丝还黏在她泪痕交错的脸颊边,但她的那双眼睛,没有怯懦或哀求,令他感到熟悉。

他也曾在瑾王殿下的眼中看到此等足以刺穿昏暗殿宇,清晰冰冷而决绝之光。

眼泪还挂在她浓密的睫毛上,闪着晶莹光泽。

“不要为我伤心。既然陛下不义于我,我自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我和亲?好,我去嫁。”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

宁安公主微微仰起头,遥望着远方,攥紧手中衣袍:“我去嫁不是为了苟活,也不是为了向豺狼祈求什么和平。我要去迎向我的命运,然后、亲手改变它!”

“先生,我读过宫中旧档,便是百年前北狄王庭有卑贱女奴诞下王子,被正妃百般折辱;待到他十岁那年,那女奴不堪凌辱自尽,他用了二十年隐忍蛰伏积蓄力量……最终掀翻了整个北狄王帐。”

“他屠尽仇敌,将辱他母亲的仇人尽数剁碎了喂鹰!如今他统一后的部族,就成了如今盘踞在草原上,令我国将士血染黄沙,北境大患的前身。”

“一个出身卑贱,饱受凌虐,失怙失恃,连名字都不配有的女奴之子——尚且能执掌命运,杀出血路!”

“我是先帝嫡女,金册玉牒钦封的宁安公主。”

“我任昭昭又有何不可?”

“记住我的话,谢沧。”她的声音低下去,蕴含的力量却更加可怖:“这宫墙内将我视作弃物之人不可知晓……我必将杀回来。”

昏黄光晕中,她缓缓起身,脊背挺拔,如同浴火涅槃的雏凤。尽管稚嫩,但她已经选了自己要走的路,不论通向何方,必然无人可挡。

七彩蜃雾如同破碎的琉璃穹顶,碎片簌簌坠落,尚未触及地面便化作扭曲光点消散。笼罩帝都的沉重梦魇压力骤然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