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你(第2页)

钱浅蹙眉,撩起苏绵绵的裤腿,条条青紫色的印记,令人触目惊心。

她目光淬火,瞪向曾小娥。

曾小娥一脸心虚,赶紧嚷嚷:“那就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然后向人群中的一人喊道:“刘大哥,劳烦你帮忙写个文书见证!我去取纸笔啊~”

被叫到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走进院子,看着钱浅将苏绵绵扶着坐回小板凳,眉头紧锁,“绵绵,你认识她吗?”

苏绵绵不知作何回答。

钱浅向中年男人抱拳行礼,“在下姓钱,名浅。家住青州城昭德街六如巷吉祥胡同,与母亲一起生活。家中尚有余粮,再养个孩子不是问题。这位刘大叔若不放心,随时可前来探望绵绵。”

刘大叔疑惑,“你们,是亲戚?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钱浅摇摇头,“我是绵绵的朋友。”

刘大叔闻言瞪了眼:“你这个小姑娘,简直胡闹!倘若放弃耕田房舍,日后后悔可也晚了!如今绵绵是苦一点,可再几年及笄,便可许配人家,不就熬出来了?”

“刘大哥!”曾小娥急忙阻拦他继续说下去,生怕钱浅反悔,“绵绵愿意,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阻挠,便成全了孩子的意愿吧!”

刘大叔见钱浅神色坚定,叹了口气,进屋写了文书。

文书约定,继母曾小娥,与苏绵绵断绝母女关系,苏绵绵自愿放弃苏家村中房舍一座、耕田五亩,房契、田契皆归继母曾小娥所有。苏绵绵监护人更变为青州府人士钱浅。

曾小娥在三份文书上挨个歪歪扭扭地签上名字,按上手印。

苏绵绵伸手想签名字,刘大叔再次劝说:“绵绵,签字画押可就再无余地了。”

曾小娥十分不悦,却又不敢发怒,只得阴阳怪气地说:“哎呀刘大哥!既然绵绵乐意,你又何必阻拦……”

那刘大叔瞪了她一眼,终究是缩回了手。

钱浅毫不犹豫在也签名画押,“以后,我便是绵绵的监护人,我会好好教养她的。”

苏绵绵满眼崇拜地看看她,歪歪扭扭地签上名字,按下小小的指印。

曾小娥压不住的喜上眉梢,拿起文书轻轻吹着未干的墨水。

刘大叔却叹息:“你太小了,没及笄是做不了监护人的。”

钱浅轻轻吹着纸张,“无妨。等我及笄后再去官府登记变更就是了。”她将这一纸身籍折好放入口袋,问苏绵绵:“可有想带走的东西?”

曾小娥紧张地看向苏绵绵,生怕她想带走什么值钱的东西。

苏绵绵摇了摇头,这家里,并没有什么属于她的东西。

钱浅扶着苏绵绵走到院中,朗声说道:“请乡亲父老、叔伯婶子见证,自今日起,苏绵绵与曾小娥断绝一切关系,以后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曾小娥跟着高声补充道:“绵绵感念我多年养育之恩,自愿赠我苏家房产地契,也请乡亲们见证!”

“嘁……”人群发出不屑地声音。

钱浅温柔地对绵绵说:“绵绵,走,咱们回家。”

日头西斜,金灿灿的夕阳落在钱浅温柔的笑容上,像天上下凡的善良仙子,将苏绵绵的彷徨、忐忑瞬间驱散。

钱浅站到苏绵绵面前,弯下腰,示意苏绵绵爬上她的背。

苏绵绵有些无措,“我,可以……”

“绵绵乖,听话。”钱浅侧头,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

苏绵绵爬上来,钱浅直起腰,托住绵绵的小屁股,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外走去。

曾小娥后知后觉,喃喃自语道:“奇了,绵绵竟然让她碰!”

看热闹的人一脸嫌弃,阴阳怪气地说:“我看绵绵说不定根本就没病,性子变成这样指不定怎么回事呢!”

“就是。碰见真心待她好的,也没说怕人、或是不让人碰啊!”

曾小娥脸色又青又红,将歪斜的木门摔上,转身进了屋。

夕阳斜下,将二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钱浅背着苏绵绵,在众人的注视下,消失在一片柔和的金光里。

回到青州城中,天已彻底黑下来。

钱浅背了苏绵绵一路,有些体力不济,不想再做饭了,于是在路边摊子上买了羊肉面和烧饼带回家。

推开家门,苏绵绵迟疑着不赶紧门。

钱浅捏捏她的小手,“绵绵别怕,我娘亲是这世上最温柔善良的人,她会喜欢你的。”

姜婷看着钱浅带回来的小姑娘,有些讶异。

钱浅将苏绵绵领到姜婷面前,“娘亲,这是苏绵绵。我想让她以后跟咱们一起生活,您看可好?”见姜婷先是诧异,而后面露迟疑,钱浅又补充了句:“娘亲放心,我能养得了她。”

姜婷勉强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苏绵绵紧张忐忑的表情才缓解了些。

钱浅让苏绵绵去洗手,扶姜婷一起来到餐桌,三人一起吃饭。

苏绵绵不敢擡头,也不敢吭声,就低头吃饭。

钱浅与姜婷则随意的聊着天,说天气,说见闻,说趣事。

慢慢悠悠吃完了饭,苏绵绵紧绷的身躯逐渐松弛了下来。见钱浅收拾碗筷,她也跟着收拾,还抢着刷碗。

钱浅不想让绵绵把自己当个外人,也就没有阻拦。

绵绵刷碗,她则打水烧水,准备让绵绵沐浴。

钱浅将苏绵绵拉到浴桶前,“你试试水温合不合适。先进去泡一会儿,我去给你找身衣服。”

挑了几件干净的内外衣裳回来时,苏绵绵坐在浴桶里,红着眼睛落泪。

“怎么了?太烫了吗?”钱浅走过去,苏绵绵枯瘦的小身板彻底落入眼底。

那瘦弱的身材上,肋骨根根分明,堪比搓衣板。手臂、肩膀、后背全是青紫色的伤痕,有的深,有的浅,旧伤摞着新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钱浅瞬间攥紧拳头,恨不得立即将曾小娥送去官府,让这种蛇蝎心肠的畜生受到最严厉的律法惩治!

可她不能。

大瀚律法严苛,其中有一条不合理的规定,便是一人触犯律法,三代直系亲眷并入罪籍。

不论造反叛国的大罪,还是偷盗伤人的小罪,都会明确的写在籍契上,三代截止。就是说,倘若获罪,父母、夫妻、兄弟姊妹、子女一并受牵连,民籍转为罪籍。若无父母,则顺延至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