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长辈(第2页)
舅母从旁揪起舅父的耳朵,“不嫁?她不嫁,鹏儿娶仲妻的聘礼怎么办?当初鹏儿娶正妻,已然掏空了家底呀!”
舅父用力挣脱开舅母的魔爪,“娶那一个便是了!当初与寻常人家的姑娘成婚有何不好?家里什么条件谁不知道?你非要打肿脸为儿娶妻!这些年过得紧紧巴巴,图个什么!”
舅母跳着脚嚷嚷:“当初妹夫在洛家混得风生水起,我还不是想着他能帮扶鹏儿一把,将鹏儿带进洛家,咱家就光耀门楣了!我大话都跟人说出去了,谁想到你妹夫如此短命,就这样没了!”
她嚷嚷的声音很大,门口已然围上了三三两两的人来看热闹。
舅父脸红脖子粗地对舅母吼道:“你闭嘴!不嫌丢人啊!”
舅母继续嚷嚷:“我有什么好丢人的?狠心的是你的亲妹子,又不是我的!得了那么大一笔安家银,硬是不肯帮衬咱家一把!咱鹏儿可是她亲侄儿啊!”
二人拉扯间,半桶泔水从天而降,兜头淋了一脸。
钱浅淋着泔水桶,指向大门:“我家绵绵怕生,还请二位‘陌生人’不要在我家吵闹,免得碍了她的眼!”
舅母气得眼睛立起来,朝钱浅撸起袖子,“小贱蹄子没大没小,老娘今儿非打死你不可!你爹娘死的早没人管教你,我便替你爹娘管教管教你……”
舅父死命保住舅母五大三粗的腰,“你别闹了!赶紧走吧!”
钱浅一步未退,反而将别再腰上的刀抽出来,刀尖直指舅母:“来啊!今日外面的人都能见证,你擅闯民宅,还扬言杀人。我为求自保,迫不得已杀人,官府也不会判我有罪!”
舅母从看见钱浅拔出刀来,便已不挣扎着想上前了,那毫无温度的话语,更是把她气势削弱了大半,“你,你胆儿肥了,还敢吓唬大人了?!”
钱浅上前一步,将刀尖抵在舅母的心口,嘴角微微扬起,小声道:“那你倒是试试,我敢不敢。”
她瞳孔黑亮,隐隐透出一丝兴奋,令舅母觉得毛骨悚然,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舅父小心压下她手中的刀背,“小浅,你别冲动,我们这就走……”
钱浅垂下手,挑衅般地看向舅母,语气轻蔑:“滚!我家的东西,你没命惦记。”
舅母气急,又不敢上前,原地咆哮骂道:“小贱蹄子你有什么可得意的!造光了你爹拿命换的那点儿安家银,也没保住你那短命的娘……”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到舅母的脸上。
舅母愣住了。
钱浅刚要扬起的手又垂了回去,这次舅父动作快,省了她的力气。
舅父满脸胀红,憋出一句怒喝:“我要同你和离!”然后转身冲出了院门。
舅母缓过神来,边追边喊:“你个天杀的!居然要为了这么个不孝甥女同我和离?你还有没有良心……”
两人很快不见了,看热闹的人也逐渐散去。
邻居李婶上前安慰道:“小浅,这样的亲戚有没有也无甚区别。别往心里去,啊~”
钱浅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婶婶,我不会在意的。天色不早了,准备晚饭了吗?”
李婶一拍大腿,“坏了,我的粥!”急急跑回家去。
钱浅正准备关门,才看到了站在角落的江远山。
“有事儿?”
江远山眼神有些慌乱,“也没什么事,书肆掌柜又找我催更了。”
钱浅淡淡道:“好,知道了。”
江远山又道:“还有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过些时日,我姑母会携表兄来青州小住。我表兄三连及第,十八岁高中探花,家里想趁此机会让表兄指点一下我的课业。”
钱浅点头,“嗯,好事。对你会试、廷试很有助益。”
江远山眼含期待,支支吾吾道:“我,要抓紧时间准备会试,怕是有段时间出不了门了。”
“祝你前程锦绣,再会。”钱浅轻飘飘扔下一句,随即关上了大门。
苏绵绵已经在收拾院子了。
钱浅见她低头埋首打扫,想来是听到舅母的话不开心了。
她语气故作轻快:“绵绵,想不想吃肉包子?咱晚上不做饭了,喝羊汤吃肉包子好不好?”
苏绵绵擡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哽咽着问:“姐姐,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钱浅揽苏绵绵进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听别人胡说!绵绵最好最乖了!你没病、也不傻,那是你保护自己的钝感力,是你独有的优点。绵绵比他们任何人对姐姐都重要,是姐姐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知道吗?”
苏绵绵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呜……姐姐也是我唯一的牵挂……”
钱浅嗓子发疼,揉着绵绵的后脖子:“乖哈!咱们就一起,相依为命吧!”
那日的插曲只能算平静日子里的小小浪花,钱浅完全没往心里去。
苏绵绵心情不好了两天,钱浅租了马车带她出去踏青玩了一天,立即就恢复了往昔快乐的模样。
江远山果然没再露过面。
钱浅挺烦他特把自己当回事儿,装做跟她很熟,老是不请自来的,她真的懒得费心应对。
尤其他去岁已经及冠了,青州第一世家的门楣在那摆着,若叫他家里误会他二人有什么其他的事,岂非白白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书肆掌柜一直以为话本都是江远山写的,钱浅只是个他家跑腿的家丁。她也懒得解释,反正钱给得足就行。
只是再去送书时,特意叮嘱了江远山正在备考会试,让他不可再去打扰。她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书肆掌柜却连连保证绝不敢再去催更,估摸是怕耽误了江远山的科考,江家定饶不了他。
五月初一,是钱浅的生辰。
在这个世界,男女十六岁就算成年,女子称为及笄,男子称及冠,今日后,就到了婚嫁和参加科举的年纪了。
钱浅并不喜欢过生辰。
前世爸妈给了她一个盛大恢弘的十八岁成人礼,冲着爸爸、祖母面子来的干部领导、和冲着妈妈来的商界大佬们,将她捧成了全场最耀眼的公主。然而不过一个月后,她就从天堂落入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