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凫水?

你会凫水?

钱浅火冒三丈:“你闭嘴!小心我告你毁谤之罪!”

周通也同时斥责孙烨:“你住口!”

周通骂完,又对钱浅颔首道歉:“小子不懂事,我等也是寻我家公子心急了,才会口不择言,还请姑娘原谅。”

孙烨一脸愤愤不平,却好似畏惧周通,不敢再说话。

周通继续道:“我家公子姓宋,还请姑娘帮忙向令妹问清此事。今日若寻不回我家公子,我等实在无法回去跟家中主君和夫人交代。”

对方言辞恳切、态度良好,又事出有因,钱浅也不打算与他们计较,转过头安抚绵绵。

苏绵绵擡头看着钱浅,哭着摇头说:“我没有……姐姐我没有……”

钱浅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绵绵别怕,姐姐知道你没有。不哭啊!别怕。告诉姐姐,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

苏绵绵深吸两口气,抽噎着说:“是,是一位,蒙眼的公子赠与我的。”

那孙烨又斥骂道:“你胡说!此玉佩价值不菲,乃是我家公子的贴身之物,怎会轻易赠与你一个不相干的旁人!”

“你再说一句废话试试!”

钱浅横眉朝他威胁道:“你最好搞清楚,我是来为我妹妹撑腰的,不是来给你主持公道的!我大可现在就把这东西扔下走人,你们就休想再打听你家公子下落!”

周通神色微微诧异,突然踹了孙烨一脚:“你给我闭嘴!别打扰姑娘问话!”

钱浅见孙烨一脸吃瘪,狠狠剜了他一眼,才转换表情回过头,柔声地问绵绵:“绵绵不怕啊,姐姐在呢!那位公子可有说明,为何要赠与你这些?”

苏绵绵哽咽着说:“他说,与我有缘。还说,这些东西对他再无用途,与其沉在水底,不如赠与我,说,这是他给姐姐的生辰贺礼。”

那二人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有缘?什么水底?生辰贺礼又是何意?”

只有钱浅捕捉到关键信息,蹙起眉头,“你在哪遇到那位公子的?他怎会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苏绵绵嗫嚅解释道:“就在老地方。我在捞河蚌,想找一颗蚌珠送给姐姐做生辰礼。那位公子就来了,给我这些,说是送给你做生辰礼,让我快回家。”

此刻再联想到“沉在水底”,用意就不言而喻了。

钱浅看向那个叫周通的中年人,对方吃惊地神色显然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快跟我来!”钱浅拎起裙子大步跑起来。

苏绵绵一脸茫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她得跟着姐姐,于是一起跑起来。

孙烨见她们突然就跑,吃惊地看向周通,却被周通用力推了一把,大吼道:“快跟上啊!”

钱浅没有走往日早已被踩出来的小路,而是趟着灌木荆棘直奔河边,果然看到在映着最后一抹夕阳余光的河中央,那人脑袋已没过去一半了。

她边跑边脱下外套,直接蹚进了河水中。

没有暖日照射,河水冰冷寒凉,刺得她打了个冷颤,但她顾不得那么多,奋力向前游着。

等她好不容易游到河中央,那人已然不见了。好在她一直盯着那人的位置,立即深吸一口气下潜,模糊分辨出大概位置,然后摸了过去。

第一息没摸到,她浮上来换了口气,再次下潜。

运气不错,这次摸到了。

那人已经不动了,钱浅将他抱住,奋力蹬水,二人一起浮出水面。

夕阳余晖已经彻底消散,就着仅有的一丝微光,钱浅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那是一张极其优越的面孔,仿佛雕塑家精雕细琢的完美轮廓,鼻梁高挺,剑眉下狭长的眼睛紧闭着,被水冲散的乌发带着曲线贴在脸颊上,好像在勾着她去玷污一般,睫毛上的水珠适时滑落,美得动人心魄。

钱浅前世弹琴、跳舞,接触的艺术生实在不少,见过无数容貌优越的人,却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之人。

啧,这张脸要是死了也太可惜了。她想。

于是她试图叫醒他:“喂!能听见我说话吗?你醒醒啊!”

对方并无回应。

他无知无觉,全靠钱浅奋力托着。

她转头看向岸边,岸上两个人影跳着挥舞双手,却没人下来,看来都不会游泳。

钱浅愁得直咬腮帮子。

她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这么远的距离,自己一个人一圈来回都费劲,是绝无可能再将他拖回岸边的。如今之计,唯有尝试弄醒他,哪怕他只是蹬蹬腿,也能让她省下不少力气。

她调整姿势,一手紧紧抱住他,空出一手用力去板开他的下颌骨,随即深吸一口气,复上了他的嘴。

冰冰凉凉、软软嫩嫩的触感,令她顿了一秒,然后用力往他口中吐进一口气。人工呼吸按道理应该还要捏住鼻子的,但她实在没有手了。

为防漏的气多,钱浅吹了三口气,然后双手穿过对方腋下环住,快速一下一下地勒紧,试图挤出他肺腔里的水。

她也不知这样潦草又不标准的方法有没有用,但她此刻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此。

也不知是对方溺水的时间不长,还是她潦草的方式真的有了些许效果,那人居然真的咳出了些水。

钱浅十分欣喜,见那人的眼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动了下,不断咳嗽。

她觉着该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只能沉默地看着他咳。很快,她注意到对方虽睁着眼睛,瞳孔却没有聚焦,好似眼前并无焦点。

即便现下天已黑了,二人又置于河中央,但也不至于完全无法视物。她狐疑地伸出手,在对方的眼前轻轻晃了下,果然,那人全无反应。

钱浅这才想起来,绵绵说是一位“蒙眼”的公子,她当时还以为是大眼萌的“萌”,没想到竟是个盲人。

她突然有些后悔多管闲事了。

人类的痛苦并不相通,但她实在不该剥夺别人寻求解脱的权利。

想到这,她嗫喏着开口,“那个,宋公子是吧?不好意思啊……我救你之前,不知道你眼睛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