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复明(第2页)
听他提起钱浅,周通动作一顿。眼睛好了,那跟钱浅姑娘,岂不是更无可能了?
宋十安双眼复明,江府瞬间掀翻了房盖,上下忙成了一团。
江书韵落着眼泪,命人把青州城所有医馆最好的医士全部请来,想知道这是一时恢复,还是永远都好了。
诸多医士都言,未曾听闻这等病症,也未曾见过眼盲之人恢复光明的。
但一通望闻问切下来,都觉得他身体健康,脉搏强健有力,看不出有何病症,若如他所说,应是彻底恢复了,大概不会再度失明。
江书韵欣喜若狂,经红菱悄悄提醒,才想起来她今日原本的计划。她与红菱商议一晚,最终决定先从钱浅入手。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想来威逼利诱一番,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来纠缠的。
她命带来的侍从、侍卫在家守好宋十安,让他看诊,喝药,休息,不许他出门。她则以还愿为由,带红菱出了江府。
钱浅订好了马车回家,刚走进巷子,便见到家门口站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身旁跟着侍女侍卫。
正是江书韵与红菱,也刚带人到。
江书韵见她来到门前,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一旁的红菱开了口,“你便是钱浅?”
钱浅点点头,“正是。请问您是?”
江书韵缓缓开了口,“我是宋十安的母亲,我姓江。”
钱浅一脸诧异,连忙行礼,“见过江夫人。请进来叙话。”
江书韵迈进院子,脸上露出讶异之色,小声道:“倒是个清幽雅致的。”
钱浅请江书韵进屋,沏了壶茶,倒进茶杯,态度恭敬的放到她面前。
江书韵雍容地坐在椅子上,没碰那杯茶,骄傲地开口:“我听家中侍从说,我儿最近心情舒畅了许多,乃是多亏了姑娘劝慰开解,所以今日特来表示感谢。”
话音刚落,她身旁的红菱立刻打开抱着的盒子,正面朝前放到桌上,而后掀开。
满满一盒子银币,大概有几百个。
钱浅瞬间就懂了。
宋十安没能说通他家人,所以他母亲前来敲打自己,用这些银钱告诉她,别痴心妄想。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那种青春偶像剧里的狗血桥段,会在她面前上演。
终究是活了两世的人,面对这样场面,钱浅丝毫不怵。
她自行坐到江书韵对面,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才淡淡道:“夫人客气了。但这礼,就不必了。”
江书韵见钱浅看到满满一盒子银币,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心中警铃大作。
她经世多年,人眼中的贪婪是很难完全隐藏的。
她此次特意没拿银票,而是装满一盒子银币,便是为了打开盒子的一瞬,以白花花的银子去震撼对方。这种视觉上的冲击,连老练的滑头也难以做到无动于衷,而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姑娘,竟完全没有波动。
江书韵压下心中忐忑,故作轻蔑道:“无妨,府中家丁办事得体时,也会得些赏钱。一点心意罢了,还望姑娘万勿推脱。”
钱浅听出对方是故意将自己与家丁相提并论,意在羞辱她,让她认识到自己与宋十安之间的阶级差距。
但她依旧不卑不亢道:“夫人面慈心善,能在府上做事,是他们的幸运。只是这份心意还请夫人收回,我与令郎相谈甚欢,互引知己,友人之间宽慰几句本是理所应当之事,又何谈感谢。”
钱浅年纪不大,话倒说得圆满,江书韵很是恼火,便打算再直接了当一些。“姑娘聪慧如斯,当知我此行所来为何。见好就收,总比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要好。”
钱浅心中轻叹,上辈子她也出生在上位者的家里,这样的事见的不要太多,实在是小儿科了。
她淡淡地问:“江夫人此行来此,令郎可知晓?”
江书韵不答,可眼神中闪过的慌乱却出卖了她。
红菱悄悄拍了她一下,让她不要自乱阵脚,厉声呵斥钱浅:“姑娘未免太过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家夫人不认可你,你觉得我们公子还会为了你与夫人闹翻不成?!”
钱浅气定神闲,笑着问:“既然夫人这般自信,又何苦走这一趟?”
不论是砸钱利诱,还是故意贬低,钱浅的神色始终没有一丝惶恐和害怕,更不见一丝讨好和巴结。
江书韵有些气急,“我绝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收起你肚子里的如意算盘!倘若安儿一意孤行,我便将他踢出府去,你什么也别想得到!”
钱浅从容地点下头,“我倒是不介意。夫人放心,我养得起他。”
江书韵张口结舌。
红菱却根本不信,气骂道:“你这女子好不要脸!还妄想日后大了肚子,以此逼迫侯府不得不认下你吗?想不到你一介孤女,竟有如此心机手段,为了攀附侯府这般不惜一切!”
钱浅怔愣住,“侯府?什么侯府?”
红菱还在骂:“你还装什么?若非知道我家公子身份,你怎敢……”
江书韵见钱浅的神色不似作假,打断红菱,道:“你竟不知?我儿乃怀远侯次子、忠武将军,宋十安。”
钱浅彻底呆住。
宋十安的母亲姓江。
她在书院时便听人说过,江远山家在京都城有个侯爵的亲戚,江家在青州势力稳固,与京都城那门贵戚有很大关系。
先前江远山曾说起,他姑母将携表兄回乡探亲,还要指点他的课业。
难道宋十安便是江远山的表兄?
那个,十八岁便三连及第拿下榜眼的……表兄?
难怪,他的格局、谈吐,还有那刻在骨子的教养,都无不昭示着他的优秀,连被寻死被阻,也未曾表示出不悦。
江书韵见钱浅神色变了又变,忍不住讥道:“看来只是姑娘自认为与我儿相谈甚欢,互引知己。否则,我儿怎会连家世也不曾对姑娘坦言呢?”
钱浅虽然吃惊,却并未被吓住,“看来夫人还不够了解令郎。他温柔、礼貌,懂得尊重别人,从不自恃身份俯视别人,更不会颐指气使。他不说,只是不希望我碍于身份对他有所避讳罢了。”